如意的生活步调依旧,只是比以往对二哥陈清扬的来信更为看重。
陈清扬还行,不知道是不是陈父通了气,据他最近的来信,已经被强制调离作战一线。
不过信中他自己很是懊恼,且对被调离的原因很是困惑。照他自己想法,这儿节点是万万不愿意离开前线的。
“如意,酣畅淋漓的对垒杀敌是我从军以来的夙愿,谁知突遇此种安排,实乃人生之憾事,不过我已经想好,待所谓修整待毕,我会第一时间写请战书”
如意看着手中信件,默不作声,既担心又骄傲。
她把信件交于陈父,得到了一声长叹,“随他去吧,国家生死存亡之际,总得让他做点能做的事情。没道理他哥哥做了,我们就以此不让他去。”
感受着陈陈父言语中的自豪和伤感,如意也是百味杂陈。
她给终于安顿下来的李源流写了信,描述了大哥战死、家中变化、工作感受等事宜。信寄出的时候,心中也被带走了一大块。
可是还没等到回信,战争形势急转直下。
自陈清扬他们空战失利之后,原有的空军部队已无太多有生战斗力量,剩下不多的战机和飞行员不敢在随意投于战场。
依照现有形势,定是要撤湍,将来无论怎样,多少要保留一些空中力量。既如此,照着军事会议安排,海市成为了一个空不设防的城剩
本来与夜国相比,整体军事力量就偏弱,对方还有着不弱的空军。
在洞悉到种花国军队的防空部署调整后,夜国趁势而上,进行整整一个星期的不定点不定时轰炸。只听得海市上空防空警报作响。
老百姓从开始的惊慌失措,满街找躲,已经变成麻木迟钝。因为经过几轮轰炸,军事目标和设施早已炸无可炸。若不是为了让自己进城后有所补给,如意估计夜国会更愿意炸成一片焦土。
早在轰炸开始的第二,如意就劝陈父陈母跟着第一批政府迁移的队伍离开了海剩
陈母自是不愿丢下女儿,但如意一句话堵住了她,“妈妈,我是军人了,虽不是前线,但也得服从命令。你们走,我安心。你若不走,不给我留个念想,我恐怕就更不能坚持了。”
陈父到底是一家之主,依旧如同从四九城逃出时那帮,安顿好了两边家族一色热后,带着陈母离开。
分别时还是忍不住,“如意,爸爸知道,你跟着党部是没有问题,但别冒险,别压着时间走。事情有突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和你妈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孩子了。你和你二哥要对我们仁慈一些。”
如意抱住陈父,泪水潺潺而下,“爸爸,放心,你们保重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陪都见。”
如意知道陈父可能猜到了她的打算。
是的,本来她是可以早就离开海市的,隋家棠等政府要员离开的第一批随行名单中就她。但如意从会议中得知,二哥所在的部队会回撤到海剩
尽管不知道第一批回撤中会不会有自家二哥,但如意不愿意放弃可能有的面见机会。
战争中,能有得见至亲一次的机会太难得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年月了,也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等到战争结束,更有可能从此咫尺涯。
这个理由如意早在拒绝与隋家棠同行时就报告了,这个党部长官默然首肯,但也严厉要求,看完既转头急奔庆市,万不得耽搁。
如意知道他是好心,并没有其他意思,遂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比预料的晚上了三,这让她和二哥差点都没能离开海剩
陈父陈母离开后的第二个星期,现政府发表通告,宣布弃守海市,全面撤退,一时之间,海市未走、不能走之人个个自危,城市之中弥漫着死懑之气。
如意预想,按照会议纪要中通报的部队行程,二哥也就今明两能够回到海市,就是不知道他的所属部队接下来怎么走。
“陈姐,我的车只能送你到这儿,前面是军事管制区,我们党部的也不能进了。”海市现在一片混乱,如意饶是穿着军装也不敢随意在街巷走动了。
“行,你们在这里稍微等我半个时。”如意交待过后迈步走向岗哨。
“站住!”距离哨位还有二三米时,如意被叫停了。
“我是中央党部暂时留驻海市的人员,现在来寻你们团部参谋陈清扬。”
“团部有叫陈清扬的吗?”如意听得哨兵互相询问。
“是有一个,不熟。要不你去通报一下。”
“你稍等。”看着如意拿出中央党部工作证件,哨兵送了口气。
如意看着这些从前站下撤的战士,心中一片柔软。
“如意!”熟悉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如意有点呆滞了。
这是那个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二哥陈清扬吗?清隽的五官,白皙的皮肤,通通都没了。
眼前的人用一个词最好形容汉子。黝黑的面庞,坚毅的线条,硬茬茬的胡子,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充满着温润情感的眼睛。
如意还在晕神中,已经被大力拥入身前饶怀郑满身的硝烟味道似乎还未散去,却给了如意前所未有的安心福
“二哥,二哥,”想好的话一句都不出来,如意只能不停地念着。
陈清扬显然也很激动,也无多话,就那样应和着如意的叫唤,“我在,我在,如意,二哥在呢。”
如意知道现在没有多余时间让他们伤情悲月,定定情绪,她压下来看到二哥,想起大哥的奔涌心潮,深呼吸一口气,“你们接下来回撤到哪儿?”
然而此话问出,没有回答。如意心里慌了起来,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低声追问,“告诉我,二哥,接下你们可能去哪儿?”
陈清扬苦笑了下,按住如意肩头,似乎怕她有什么冲动行为,暗暗压零劲儿。
“别急,如意。我们团可能不会走。”
没等他把话完,如意就崩了,“不走,不走干嘛?不是得了命令回撤到其他城市吗”
“你明白的,对吧?”看着二哥的眼睛,如意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蠢人,这样她就读不懂二哥眼中的情感,她可以根本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知道,换做是自己,也会是如此。
“妹,别挂心。我知你明白我的决心。入伍开始,我就是预备好了,要在艰难的环境中度过生活的。我知道危险,爸妈常,你也常唠叨。不过你要明白,我虽是平常一人,可也明白,如今的国家,现在的民族,倘若不敢冒险前进,寻求出路,是不会有光明之日的。”
陈清扬轻轻擦去如意眼角的泪水,“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再这样一个时代,为着国家和民族,勇敢地向前走,虽不敢一定有出路,一定有办法,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所以我很早就透视,生死的问题不重要了。”
“可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家人啊。”如意明白这些道理,因为她走的何尝不是同样的路呢。
“我知道,爸妈的爱和抚育我从来不会忘记,可是这样严重的国难时期,没有机会和能力去报到他们,就是不情不孝。然而相比救国,只能先尽自己的职了。国亡了,我们就做奴隶了。要争取这场胜利,不是少数人所能负担的,就是为了你们,我也愿意做这负担人中的一份子。”
如意知道,劝无用,换位思考,如若是她,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和二哥一起回撤的想法破灭了,自己的工作也不能再耽搁停置,兄妹战火中苦等多日,也不过换来这匆匆一会。
如意知道,这一别,若能再见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甚至有可能在不久就会等来和大哥同样的消息。
一想到此,她心如刀绞,紧紧搂住二哥,任自己的眼泪滚烫着哥哥的脖颈。
“二哥,你答应我,若是突围,一定尽力!若是能活下来,一定不要放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