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漂泊缕缕珊瑚色的霞云,熏染在垭箖江畔倒影着一抹栖红,远远了望像一片珊瑚海,美的不像话。
到了垭箖江,沐雪嫣眸光中沁出一丝藏不住的窃喜,一想到江的对面便是阿楚的营地,她内心激动宛若潮水,久久不能平复。
一路上押送棉衣似乎格外的顺利,并非发生任何问题,沐雪嫣暗自思肘,既然到了垭箖江,那么接下来要解决的难题便是,如何将粮草既不被发现又能顺利运往江的对岸。
她默默阖上双眼,在马背上祈祷,一定要平安顺遂的将这批救命的粮草在今夜顺利运往东楚的营地。
廖霆翻身下马,对前来接应的姚副将道:“让将士们都来帮忙搬运衣物,统一先放在储藏室,等全部搬运完……”
全部搬运完再发放还未出口,便被邃然睁开眼睛的沐雪嫣打断,“廖将军,不急这一刻,今日色也晚了,不如让将士们搬运完睡个好觉,明早起来再发放,本宫也累了,一未进食肚子都饿了,廖将军,不如我们去吃饭?”
若是今晚发放,未等她派人将粮草运往垭箖江对岸,便拆开麻袋,铁定会被发现端倪,到时解释不通,一切都完了,粮草没被运出,她又被扣上罪名,届时没有帮到阿楚,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廖霆森眸一沉,他还未今夜发放怎会被她看透且打断,他对姚副将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一切听从鸾妃娘娘的安排,“既然娘娘都发话了,末将只得听从,还请娘娘下马,营帐内用晚膳。”
姚副将穿着一身沉重的甲胄,对着几十名闲暇得空的士兵道:“你们几个过来搬运衣物。”
曼从马车上下来,忙搀扶沐雪嫣下马,她动作麻利熟稔,已完全掌握马背上的技术,曼道:“廖将军,奴婢瞧着娘娘手心冰凉,营帐内可有热水。”
沐雪嫣璨笑,高高的马尾辫在霞云的照耀下发出一抹金黄,被晃的脸颊像彩虹般绚烂,“廖将军不用了,本宫哪有那么娇气。”
曼撅着嘴,“娘娘总是这样,奴婢屡次三番担忧着娘娘,娘娘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沐雪嫣一笑,廖霆借着柔弱的光线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脸。
云湦在一旁怼了怼廖霆,声提醒道:“将军,你快回答有热水。”
回过神的廖霆狠狠的白了云湦一眼,忙收敛痴呆的神韵道:“娘娘,先到营帐,搬运衣物这交给姚副将便可,末将这便吩咐手下去烧一壶热水,营帐简陋,还望娘娘凑合一晚。”
“廖将军笑了,本宫贫寒出身,又在大街上乞过讨,哪有那么矫情。”
越过几个营帐,沐雪嫣又回头看了眼马车上正在搬阅那些麻袋,心里稍微有些不放心,随即她又撇向劳工中的某个人,那劳工也下意识的看了眼她,心不在焉的搭着话。
一提起往事,虽然不是她所经历的,可也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芊所经历的,她便内心泛起一阵酸楚,廖霆也是百般心疼翻涌在胸口,最后只能凝固成一句,“娘娘,前面便到了,娘娘晚膳想吃什么,末将亲自下厨为娘娘做。”
进入营帐内,果然简陋,却很整洁。
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陈列在两侧,几本书摆放在桌案上,两侧还放有许多兵器。
暖桶里的烛火冒着腾腾热气,覆盖整个营帐,暖意瞬间钻进冰凉的身躯里,沐雪嫣笑笑,“不必了,怎能劳烦廖将军亲自下厨,将士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廖将军可不要搞特殊哦……”
她的语气俏皮,彻底听傻了廖霆,他盯着她的眸子看的痴迷,导致情非所以的话脱口而出,“能亲自为娘娘下厨是末将的荣幸,末将甘之如饴。”
沐雪嫣一怔,看着廖霆满怀欣喜的眸子随之像墨水般涂上一抹苦涩,她竟有些不解,倒是也没有多想,只笑道:“也好,今儿就尝尝廖将军的手艺。”
“那末将这便去伙房,还请娘娘再慈候。”廖霆墨眸难掩内心的狂喜,面色却格外的平静,他摘掉腰间的佩刀,高大的身躯撩开帘幕,欲往外走去,云湦这子慌慌张张的跟在他身后。
他对曼笑了笑,“我去偷师学艺,曼你瞧好吧。”
曼努努嘴,“死皮赖脸的。”嘴上着,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沐雪嫣绕着营帐环视一圈,心不在焉的想着麻袋里装着的粮草,导致士兵什么时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她都没注意。
曼吐槽士兵的不细心,“也不知道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士兵惶恐的垂着头,又屁颠屁颠的去取毛巾。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拿来一条崭新的毛巾,曼让他退下去,便试了试水温,将毛巾沾湿,擦了擦沐雪嫣呆愣的手心。
沐雪嫣一愣,忙抽回手,“曼,你这伺候的也太周到了。”她竟有些不适应。
忙糊弄的在水盆里洗了洗,擦了擦脸让曼端了下去。
曼乌瞳提溜提溜转,只觉得今日娘娘奇怪的很,也没有多想,便端着一盆水出去换掉。
沐雪嫣在营帐内的板凳上坐不住,便焦急的在地上来回踱步,曼换水回来也跟着她来回踱步,虽然不知道娘娘在急什么,可她到哪,她便跟着到哪,她当寸步不离。
沐雪嫣自己没转晕,都被曼跟的头晕了。
她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耐烦,而是叮嘱曼道:“曼你去看看衣物有没有搬运完。”
曼唯唯诺诺的不愿离开,可也不得不遵从她的命令,便倔搭着腿一股风的跑了出去。
到相隔几个营帐之外的马车一看,竟已经全部搬运完了,这时太阳已经落下了山,朦胧的月色萦绕着半边。
她又屁颠屁颠的跑回营帐,瞧见士兵已将烛火点燃,照亮了整个营帐,“娘娘,奴婢瞧见所有衣物都搬运完了,那些劳工正在规整马车呢。”
沐雪嫣慧眸一顿,心想,接下来就等子时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廖霆与云湦便端着几碟子香喷喷的菜肴放在桌案上。
云湦一副求表扬的神情,“醋鱼,酱鸭,螃蟹,怎么样,曼,以后跟着我有口福吧。”
廖霆眸光一沉,“你除了打打下手,还干了什么?”
云湦挠挠头,被曼瞪的心里不舒坦,屡屡碰壁的蔫着头,缩在了曼身后。
沐雪嫣倒是无心享受,她拿起筷子,笑道:“多谢廖将军了,云湦曼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
条件反射般几人齐刷刷的摇着头。
沐雪嫣也不强求,她直接撂下筷子,“若是我一个人吃你们看着,那本宫也没了兴趣,索性端下去吧。”
曼了解沐雪嫣的性子,却诺诺的坐在了她旁边,云湦见状,也畏畏缩缩的坐下。
只有廖霆,一直杵着不动弹,半响后,他邃然笑道:“美味佳肴,怎能没有茶酒,末将这便去取上等的茶叶。”
沐雪嫣一笑,“廖将军且慢,本宫知道军中的规矩,既然廖将军不能饮酒,不代表本宫不能,廖将军可否替本宫拿壶米酒来。”
廖霆直言道:“酒怡情大酒伤身,还望娘娘斟酌。”
沐雪嫣摊手,“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我知道,你快去吧。”
取来了酒,沐雪嫣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好,秉承着能灌醉一个便灌醉一个好在夜间行动的动机,沐雪嫣开始与曼喝着酒。
曼这妮子不禁灌,没喝几口脸就红扑颇,像个熟透聊樱桃。
云湦不得饮酒,只能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娇妻,别提有多心怜了。
“娘娘,您多吃菜,少喝些酒吧。”
廖霆心翼翼的提醒了几次,但沐雪嫣知道她清醒的很,便直言拒绝道:“本宫无事。”
执拗不过沐雪嫣,廖霆只能耐心的替沐雪嫣拔着螃蟹。
一番又一番灌酒,曼彻底被沐雪嫣灌醉,趴在了桌案上,她出去吐了好几次,扔保持着清醒,她让云湦好生照顾曼,便假意醉的东倒西歪在廖霆的搀扶下回到了一处干净的营帐内休息。
廖霆谢罪道:“不礼之处,请娘娘降罪。”
沐雪嫣躺在冰凉的软榻上摆摆手,她故意迷糊着双眼装醉,“没有醉没有醉,廖将军快去歇息吧,本宫也要睡了。”
廖霆神韵清冷,森寒的眸子邃然涌现一股暖意,恋恋不舍的睇了眼沐雪嫣的脸便默默退出营帐外。
待室内没了动静,沐雪嫣蓦然睁开眼睛,警惕性的瞧了瞧周遭,待确认夜色深沉子时已到,她悄悄的撩开营帐,冲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劳工使了个眼色。
那劳工点头,便开始行动。
付了大量的银子自然好办事,那劳工是江湖上专门拿钱替人办事的雇佣工,收了沐雪嫣的钱,自然替她办事。
况且他又不知麻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只让运送到垭箖江对岸便可。
那中年男子是劳工的头目,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劳工,趁着夜深人静,接机打鱼借了北离的战船,再将麻袋偷偷装进船舱内,有鸾妃娘娘的指令,谁也不敢懈怠,只能让其通校
一艘战船点燃数十只火把游荡在垭箖江的江面上,为了躲过耳目,劳工先是将渔网撒向垭箖江,撒网捕鱼,看起来在平常不过,可除了廖霆之外的任何将士都没有多思虑,为何要比夜晚撒网捕鱼。
廖霆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并不言语,待船只渐渐远去,他也回到营帐,在路过沐雪嫣所在的营帐外时,他顿住脚步,眸光有些悲伤,仿佛听见自己的哀叹,他内心炽痛,最后划过一丝搅动在脸庞,只化成一缕相思,随着晚风轻轻的吹散。
凛冽的寒冬,听不到飞鸟与蝉的鸣叫,除了呼啸的冷风便是山林间树枝晃动的声音。
待船只顺利到达东楚沿岸,劳工们默默卸下麻袋,一刻也未滞留的上岸,带着竹筒里捕捞的数目很多的鱼儿回到北离。
届时已经蒙蒙亮了,北离的将士们一看有鱼吃一个个乐开了花儿,忙将那些捕捞的鱼搬到伙房,改善伙食。
沐雪嫣担忧的一夜未眠,听着外面的动静便知是他们回来了,忙出去查探情况,那劳工头目对沐雪嫣点头,意思是事情办妥了,她也回应着。
这才放下心来,回到营帐内。
缓缓阖上双眼,稍微有了些困意。
待再醒来时,曼已经耷拉着脑袋,站在她跟前,一个劲儿的自责道:“娘娘娘娘,奴婢昨,喝……喝多了……没能照顾娘娘,请娘娘恕罪。”
沐雪嫣哄苍蝇一样扒拉下妮子的脸蛋,“一大早苍蝇般嗡嗡个不停,无事,昨晚我也喝多了。”
她慢慢起身,一夜未眠,头确实有些沉,纵然眯了一会头还是有些痛,她道:“曼,我想喝粥。”
妮子正自责呢,一听她要喝粥,忙一溜烟跑了,嘴里道:“娘娘等着,奴婢这就去。”
沐雪嫣望着妮子风驰电掣的背影,心里扔在想着阿楚有没有收到粮草。
这时垭箖江沿岸,东楚巡逻的士兵正在此巡逻,瞧着陈列整齐的麻袋甚是蹊跷,那士兵皱着眉头,心翼翼的上前用剑挑了挑,捅破了麻袋,漏出许多粮食,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一边觉得蹊跷怕有诈,一边又为突然出现的粮食而内心狂喜着。
几人忙回营帐内向封云楚禀告,“皇上,有情况。”
封云楚剑眉一挑,森眸一滞,身躯敏感瞬间僵直,“何事如此惊慌?”
那士兵跪地道:“皇上,江畔沿岸发现许多粮草。”
封云楚瞳孔一震,“粮草?”
怎会突然有粮草在东楚出现,难道是兰王?
他速速穿衣,鬘云生花,比女子的秀发还要乌黑柔顺,穿上靴子便直接往垭箖江沿岸走去。
与此同时尹少凊与白煞也得知垭箖江沿岸突然出现了粮草,一面欣喜若狂的往垭箖江沿岸赶去,一面又觉得此事蹊跷。
尹少凊步履急促紧跟封云楚身后,“皇上,对于突然出现的粮草您怎么看。”
白煞不愿落后,三两步便超越二人前面,“那还用想,当然是黑煞顺利到达鄌吴城与兰王报信,兰王派人偷偷将粮草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