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敛被激发的情绪,以及那颗包藏的祸心,亵渎中鞣杂一丝轻慢。
元眞讥讽浅笑,“嫣儿所做的一切事,换来的却是流血牺牲,真的值得吗?”
沐雪嫣眸光笃定,她继而试探道:“自然是值得,若是换做眞姐姐,会怎么做?”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断粮断草,被活生生冻死饿死吗?”她神韵邃然清冷,黑瞳增添一抹讥笑。
元眞表面平静,装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实则心里早已暴跳如雷,她是在炫耀吗,还是在故意激怒她,“能得一份真挚的感情可以说是福祉,只可惜,本宫不会那样做。”
她断然否则,却更加断定沐雪嫣的猜测,她毫不在意的挤出一丝笑容,“真的不会吗?”
言多必失般,元眞选择沉默。
恰巧宫女端着一碟子糕点放在旁边,算是有个台阶下。
她闪躲着沐雪嫣炽热的眸光,拿起糕点递给她,“嫣儿最爱吃的。”
沐雪嫣摊手直接拒绝,“谢过眞姐姐的好意,我不饿。”
哪怕元眞眸中的阴森怒气被她极力隐藏,还是未骗过沐雪嫣的眼睛,她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继续问道:“眞姐姐不好奇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离。”
元眞态度寡淡,尴尬之中将那块糕点送到嘴里,含糊不清道:“嫣儿想说时自然会说。”
沐雪嫣乌瞳闪烁,“其实,我是被江时衍骗来的,他易容成阿楚的模样突然出现在鄌吴城。”她直唤他的名字。
言简意赅,未多说其他的事,只是想要知道她的表情,却参不透她的心思。
元眞面容平静,神情寡淡如水,“听嫣儿这样说,本宫也猜测的差不多了,其实皇上一直很在意你,不惜一切去东楚将嫣儿带回皇宫,想必是太过思念嫣儿了。”
沐雪嫣神韵澄谧,心却像摔了个跟头咯噔一下,她到底是真不知道江时衍将她带到这的目的还是故意这样说。
她笑道:“眞姐姐也知道,我的心里只有阿楚一个人,如今我与阿楚好不容易才重逢,未想到竟被江时衍横插一脚,事已至此,我也不怕眞姐姐说我无礼数对皇上语出不敬,我只想姐姐能帮我离开这里。”
她眸光湿漉,情绪固然有些激动,斜眸睨着元眞淡漠的表情沁出一丝心怜,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元眞骤然握紧她的手,疼惜道:“你我情同姐妹,虽然期间有过误会可我想要嫣儿幸福,既然这座笼子关不住金丝雀,那本宫帮你离开。”
不假思索,她直接答应,这倒是让沐雪嫣觉得意外,难道她不该劝她不要做傻事。
虽然她做事规规矩矩向来是讲礼数,也不会做什么荒唐的事,可这一次竟然接受她的原由,答应她的请求。
沐雪嫣心有疑虑却未表现出来,为了表达她的真挚,她直接跪地道谢,“谢眞姐姐成全。”
为了能将心中的谜团解开,为了离真相更近一步,她只得这样。
元眞眸中一惊,忙将她搀扶起来,“嫣儿这是做什么,只不过本宫该怎样帮你,这宫中守卫森严,没有皇上的允许本宫也不可随意出宫。”
自从想到她这个人的时候,沐雪嫣心中便有了对策。
她屏退左右,又睨了眼玉儿。
元眞笑道:“嫣儿放心,玉儿是本宫的心腹,绝对靠得住。”
……
长清殿内,江时衍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俯首睥睨一切。
跪地的满朝文武皆称赞他的骁勇威武,弑杀五王,泯灭西良的士气,哪怕西良已派遣兵力再次在幽魔谷挑衅,这些大臣们也丝毫不惧怕。
武将皆纷纷请战前往幽魔谷,西良兵力受损严重,竟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发起进攻,实在令人费解。
趁机泯灭西良威风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江时衍却未派遣众多兵力迎战,只是让一小部分将士与之周旋。
长清殿议事结束后,他紧急召见七影,似是在密谋着什么,连随身太监李公公都被赶出了门外,侍候的宫女们也退出了很远。
自从得知沐雪嫣是西良人,又暗中派人调查出她的身世,江时衍着实一震,他愣是没想到她会有那样的经历。
可她却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有关于自己的身世,有关于她的仇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有了这个想法时,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有一丝心痛在里面。
明明只是拿她当棋子来利用,怎会再次对棋子心痛。
每当有了一丝怜悯之时,他便会停下手中的事物静下心来,站在丹墀上了望远方,瞻望雄伟壮观的北离皇宫,注视着翠绿茂盛的丛林以及连绵不断的山麓,以及万人敬仰的殊荣与号令天下的权利,他悲痛的心才会得安慰。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将沐雪嫣掠来北离皇宫之时,他一次也没有去凤仪殿,只是让侍卫严加看管。
像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粽子,沐雪嫣只得在宫殿内来回走动,快要憋的她喘不过气来。
刚入宫的那一日还未如此,可近日看守这般严密,恐怕她想要逃离的计划会落空。
这日,沐雪嫣在院内徘徊,晨曦的阳光明媚又灿烂,温暖照耀在她皙白的脸庞,她却满面愁容,一点也笑不出来。
看着将凤仪殿包围的重重侍卫,哪怕院子里绿意盎然,到处都飘散着花香,她的心里却翻卷一抹苦涩。
本想要试探元眞,可她现在连步子都垮不出去,该如何继续之前的计划。
她心已经想好,若是元眞真心帮她逃离,那么她便是真心待她,可若她借机生事,恐怕她这个人真的不简单,至于为什么会怀疑她,全然是她身上有太多的疑点值得去怀疑。
不知为何,沐雪嫣总感觉她轻易答应帮她离开,这事甚是蹊跷。
她挝耳挠腮,焦急的在院内踱步,心里愈来愈混乱,步履上飘逸的青衫红裙也落上灰尘。
宫女也不敢上前搭话,毕竟凤仪殿之前的宫女都被遣散各殿,这一批宫女无人认识她,也不知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何会再这凤仪殿内。
明明不是皇上的妃嫔,皇上却命她们照料着。
谨遵圣旨,若想再后宫生存,也不敢多问,生怕脑袋搬家小命不保。
元眞步伐沉重的从昭合殿赶来,谁道未迈过门槛,便被侍卫拦了下来,“皇上圣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玉儿比那侍卫的语气还要蛮横,“大胆,眞妃娘娘也敢阻拦,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侍卫神色没有半点和缓,依旧冷着脸,“娘娘息怒,皇上御令,属下也没有办法。”
元眞偷偷塞在他掌心里一袋沉甸甸的银两,笑容满面道:“想必你也不是第一次在宫里当值,凤仪殿关着的是什么人也清楚,皇上只许旁人不能靠近,本宫与鸾妃的关系这后宫无人不知,本宫不过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来看望,还请通融一下。”
侍卫神色略有尴尬,默默将银两踹在兜里,挥挥手,示意进去,“还请娘娘速速出来,否则被皇上发现照片……”
元眞点头,“本宫懂。”
拖拖拉拉一群宫女在殿外等候,只有元眞一人进入凤仪殿。
刚走到院落里,她便瞧见原地打转的沐雪嫣,随即嘴角一抹嘲讽,当眸光相撞时又立马恢复谨慎。
“眞妃娘娘,你怎么来了。”沐雪嫣有些惊诧。
元眞叫她回避左右,拽着她的胳膊走到殿内,小心翼翼的拿出囊袋里的东西,“西良大军再次挑衅,幽魔谷战事频发,皇上这几日都在长清殿处理政事,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沐雪嫣先有不解,后瞳孔一凝,感觉一切似乎来的太突然了,“眞姐姐,皇上同意你出宫了?”
元眞点头,“明日一早,本宫会借出宫之由带你出去。”
“可是,这么多侍卫该怎么办?”想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去,未免太难了。
最初江时衍未让这么多侍卫看守她,她还以为想要逃脱会很容易,可事实证明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早该知道他心思那么缜密,又怎会让她一个人待在凤仪殿。
元眞故作焦急,实则心里笑的阴森森,“消息也告诉你了,本宫要走了,免得待会被人发现。”
沐雪嫣神韵怔愣之际,元眞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凤仪殿。
听着微风轻轻吹拂,殿顶挂着的风铃跟着微微摇晃,发出悦耳的旋律,她的心却愈来愈紧张,总觉得事情进展的似乎太过顺利了。
元眞前脚刚走,听闻一切事的宁婉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凤仪殿匾额下,一副想要将她撕碎的气势。
侍卫阻拦,“皇上御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给本宫滚开,就凭你也敢拦本宫?”宁婉气哄哄道。
晗儿也扬声道:“皇宫娘娘也敢拦着,不想要命了吗?”
侍卫畏畏缩缩难为情的样子,“皇后娘娘息怒,属下奉命行事,还望娘娘谅解。”
宁婉可不会在乎这些,她一个眼色,太监便挡在她身前,她直接走进去,露出得意之色。
她这样硬闯,侍卫也不敢碰她,只得速速去禀告江时衍。
“哎呦喂,这不是东楚的奸细吗,怎么,东楚待不下去了,又回北离想要继续祸害皇上吗?”一见沐雪嫣那张清澈明亮的眸子和那张充满仙气的脸,宁婉便咬牙切齿,气的牙痒痒。
沐雪嫣掏了掏耳朵,厌恶的表情,“想不到一国之后竟然是这样一副泼妇的样子,这若是传出去真是丢失北离的脸面。”
她抬眼瞧着凤冠霞帔的宁婉,为了彰显她的尊贵身份还真是特意打扮一一番。
自知失态,宁婉并未收敛傲气,继续嘲讽她,“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沐雪嫣无谓的摊摊手,“你去问皇上啊,我怎么知道。”
“你,你……”宁婉被气的心里在吐血,“本宫问你又耍了什么手段勾引的皇上。”
沐雪嫣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一副并不畏惧的模样,“虽然说你是北离的皇后,可又管不到我,我现在是东楚人。”
她答非所问,果然,即使得偿所愿当上了皇后,宁婉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骄傲自负的样子。
“你……”宁婉胸腔剧烈的起伏,最见不得她那张得意的嘴脸,她扬起手掌想要扇她一巴掌,却被沐雪嫣伸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
她骤然起身,“怎么,想要打我?皇后娘娘,我的存在已经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宁婉被她的凶狠之色惊的神韵一颤,“你这个贱人竟敢这样与本宫说话,如今本宫贵为皇后,即使你回来又怎样,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绝不会让你再次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怒吼着。
沐雪嫣骤然撒开手,撇撇嘴,江时衍的宠爱,谁稀罕呢,“皇后娘娘放心,草民绝不会与娘娘争宠的。”
真是无语。
看着她这幅疯癫的样子,生怕谁与她争抢江时衍的宠爱,沐雪嫣竟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同是困在西宫这座笼子里的女人,一心爱着皇上,靠着耍手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最后得偿所愿当上了皇后,可江时衍又是否真的爱她呢。
宁婉嘴角微微上扬,“也是,如今你已经是罪人的身份,想必皇上把你抓回来也是为了折磨你让你更痛苦。”
她突然释然般松了一口气,最后狠狠的瞪着她,“贱人,你最好给我老实些,既然是罪人为何还要穿成这个样子,来人,为她换上粗布麻衣,也不必住着妃嫔的宫殿,直接去柴房住可好?”
宁婉嘴角勾勒一丝阴森的笑,沐雪嫣顿时毛骨悚然,她面色平静,“柴房便柴房。”正合她心意,刚好没人关注有利于她离开。
皇后娘娘的指令没人不敢遵从,那些宫女架着沐雪嫣,一副罪人的面孔,正要脱去她身上的红裙。
江时衍却邃然呵斥道:“大胆奴婢,没有朕的旨意便敢动朕的人,拖出去杖毙。”
宫女直接跪地求饶,“皇上,奴婢错了,是皇后娘娘要求的,是皇后娘娘……”
未等哭诉完,便被堵住了嘴,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