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杲杲,颜卿坐在凉亭中闷烦地翻着手中的书卷,都几日了,凌旭也没派人来稍个信,不知年生和他姐姐现在怎样了?她想去侯府看看,可又不好直接向爹娘开口。
乍抬眼眸,却见贾翌正朝亭中走来,他上前微一躬身:“二小姐,相爷让你去趟书房。”
“嗯。”颜卿应了声,合上书卷,随他前往。
红木书案前,苏相正在纸上挥着笔,颜卿走到门外,低低唤道:“爹”
“是卿儿,过来坐。”苏相放下笔,扬手让她进来。
“爹找女儿有事?”颜卿进屋坐下,轻声询问。
苏相合起面前的纸书,递向她,不疾不徐道:“这是爹刚写好的请柬,准备明晚在天芙居宴请侯爷,可贾翌马上要随我入宫,让旁人送去也不合适,不知卿儿可愿跑趟永定侯府?”
颜卿一时诧然,她正想去侯府看望年生,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接过帖子,大方一笑:“爹别这么说,于情于理女儿也应该去拜谢下侯爷。”
苏相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卿儿如此明理,去吧,多带几个随从。”
颜卿颔首退了出去。
府外,贾翌带着几个提剑侍卫守在马车旁,颜卿不在意地扫过,忽的想到什么,转问贾翌:“可有见过姐姐?”
“大小姐自一早出去还未归来。”他垂首回道。
颜卿凝眉,姐姐不在府中?本想叫她一同去看年生,罢了,只好自己去了。
贾翌对着几个侍卫一番仔细交代后才让车离开。马车一路平坦地驶到侯府门口,侍卫亮出府牌,随后便有一个绿衣美婢盈盈走出,微笑着领颜卿入内。
环顾侯府建筑,不同于其他官宅的华丽辉煌,玲珑有致的楼阁台榭,转相连注,清幽秀巧的山池水廊,穷尽奇丽,倒让整座府邸显得清雅怡然。
那美婢引着颜卿来到后院一处清幽僻静的竹楼中,微微福礼:“侯爷进宫尚未回府,有劳小姐在此稍后片时。”
颜卿也不在意,点点头,四下看了看:“这是何处?”
“此处名碧筠轩,是侯爷平常看书歇息的地方,侯爷吩咐,小姐若觉乏闷可在此随意走动。”婢女恭敬回道。
颜卿闻言,眸光微动:“怎么,他知道我会来?”
那婢女眉眼低垂,甜甜笑着:“还请小姐耐心等候。”说完便欠身退了出去。
房中的布置清淡雅致,青纱帐幔,袅袅烟雾从香炉中缓缓飘升,竹架上层层摆放着各列书籍,条案上一副未完成的丹青,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细而入味。
不由地上前,角落里的白釉卷缸中放着几幅未装裱的字画,应是凌旭所作,颜卿想取出一副观赏,可楣杆好像碰到了什么,俯身拿出,是个精美的雕花木盒,里面是一卷画轴,慢慢地将它展开。
漫天的樱花下,女子发丝轻扬,一袭素衣飘然若仙,娉婷的背影,娴静的如娇花照水,颜卿心底一怔,画中女子的真容虽不得见,但这清雅的身姿依稀让她有种熟知的感觉,一时竟想不起来。
屋外,一个婢女端着茶点推门而入,“请小姐用茶。”她朝颜卿福了福身便要退下。
小心地收起画卷,忽的想起一事,颜卿忙叫住她:“等等。”婢女回过头来,眼底出现一抹惊叹,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恭谦:“小姐有何吩咐?”
颜卿看了她一眼,杏眼弯眉,容貌虽不及那绿衫婢女,倒也清纯动人。
“不知府上可有位受伤的姑娘?”她不确定年生是否仍在侯府,只好出言试问。
婢女闪着一双圆眼,想了会儿,道:“小姐说的可是几日前侯爷带回的那对姐弟,小姐放心,他们现在很好,绿裳姐姐这会儿正安排人过来。”说完就退了出去。
颜卿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香四溢,清爽怡人。
凌旭倒是考虑周全,知道她一定会来看年生,即使自己不在府中,也都交代好了一切。
只是爹让她来送贴,怎么说也得与凌旭碰上面,才好带个话回去给爹。
正想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雀跃地跑到跟前:“苏姐姐,你来看我们了。”
颜卿一喜,起身摸摸他的头:“是啊,年生,你姐姐的伤怎么样了?”
问话间,门口一个橙衣少女走了进来,屈膝就是一跪:“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年心愿此生为奴为婢侍奉小姐。”
颜卿一震,忙上去扶她:“你这是作何?快起来,我没做什么,救你的人是侯爷。”
少女站起身,泪眼盈眶:“若不是小姐心善被牵累,也不会遇到侯爷,小姐与侯爷都是我们的恩人,若不是两位,可能我们姐弟今生都无法相见。”说完又要一拜。
“行了,别再跪了。”颜卿止住她,柔声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只不过你有伤在身,不如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少女点点头,清秀的脸庞现出一丝疲态。
“你叫年心?过来坐吧,吃些糕点,陪我说会儿话。”颜卿牵过她坐下,瞥见她手上的伤痕,心头一痛。
“真想不到苏姐姐竟是相国府的千金,你这么漂亮,我差点以为是天上的仙子。”年生边吃点心边认真地说。
给他倒了杯水,颜卿轻笑:“这几日在侯府可住得惯?”
“恩,侯爷安排了专人照应我们,每日里还派人送来好多吃的用。”他喝了口水,点点头,忽又变得迟疑起来:“听大夫说,姐姐的伤再调理些日子便会痊愈,那时我们就能回家了,只是…苏姐姐以后还会去平沙村看我们吗?”
颜卿笑着揉揉他的脸:“当然,我可会常去的。”
年生兴奋地拍拍手:“太好了,是和侯爷一起吗?”
“这个……”颜卿微微愣住,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