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跟自己的兄弟何五在码头的仓库忙碌了大半天，把里面成的烟土倒腾了出去，交给了曹克，山炮和富贵的手下，运回了各自的地方。

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库房，何五的气很是不顺，泄气地朝着自己的大哥嚷道：“曹克这小子是不相信我们啊？”

“相信不相信的，都有个限度，我们彼此之间都会有个防备，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这么多烟土放在一个地方，万一着个火什么的，损失太大，分开来保管也挺好，我们兄弟担的肩膀也小了不少。”何青拍了拍何五的肩膀，很释然地宽慰着有些想不通的弟弟。

“那你说等天放晴了再搬，他曹克非要立马就干，这也太不给你面子啦…”

“他现在是话事人，咱们虽然不会像过去伺候叔爹那样对他惟命是从，但是他交代的事，只要不太过分，咱们也没有必要跟他讨价还价，你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可是心就是不舒服。”

“你要心里不舒服，只能跟我说，不要在外面发牢骚…”

“憋屈，这也太憋屈啦…”

“憋屈？那就给我憋回去。昨天禄来姨夫差人送来一封信，我还没工夫告诉你。他在信里很明白地告诉我们，我们兄弟两个现在一定跟曹克维护好关系，不然他也会对我们不客气的。”

“什么！？我们跟姨夫可是自己人啊！…”

“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他才把厉害关系跟我们交代明白，让我们不要鲁莽，意气用事。”

“那以后我们什么事情都要听曹克的咯？”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啦，对咱们有利的事情，咱们就听他的，跟他一起干。对咱们没有什么利的事情，咱们就表面听他的，出工不出力，应付应付。”

“那…铁匠的那个事情…哥，你觉得对咱们是有利还是没有利啊？”

“嗯…这个事情我觉得…跟着他干，肯定是对咱们不利，他们把铁匠给吞了，肥的是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实力就更大了，咱们哥们就更没有话事权了。所以…”

“那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铁匠…”

“糊涂，这个事情咱们怎么能提醒铁匠，咱们要…”何青谨慎地向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铁匠这个人靠不住，提醒了他，曹克他们肯定会察觉，到时候咱们就玩完了。”

“那….”

“他们变着法的想掏空铁匠，咱们不能这么干看着，咱们也要想办法掏，不能让油水便宜了他曹克一个人。”

看着堆满了大半间后房的烟土，富贵的脸上很是凝重。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所带来的压力和不适应，让富贵很是怀念原本普通米铺东家的悠闲日子。

“这些个东西放在家里，要是让孩子…”富贵的胖老婆站在一旁抱怨着。

“把这间房子给我锁紧咯，没有我在谁都不能进去，听到没有老瘪。”

“知道了，少爷。”

“还有你，把孩子给我看紧咯。”

“这还用得着你说。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本事啦！都快要赶上何老麻了…”

“你有完没完啊？我让你日子过的太舒坦啦，是不是啊？你个碎嘴女人…”

“我碎嘴，你就该讨个哑巴回家当老婆，这样家里跟坟地一样太平，那你就舒心啦…”

“我操…”富贵瞪着眼睛，抡起手来向他老婆青娥挥去，旁边的老瘪急忙抬起双手拦了下来。

“少爷，少爷，怎么说着说着又动手啊！太太是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行了，行了，把门给我锁上。”

老瘪锁上了房门，把钥匙交给了富贵，三人一起回到了前院。

“老瘪啊！你说这也是奇了怪了，原来觉得自己钱不够多，日子过得不够滋润。可现在钱是有了，不但有了，还有了很多，可是反而觉得日子没有以前过的自在了…”

“穷光蛋在家开着门睡大觉，都不用操心。没有人惦记，当然自在。可是谁愿意做穷光蛋啊？”

“我爹要是知道了，你做烟土生意，他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青娥在一旁还是不依不饶。

“好啦！你有完没完啊？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这是骑虎难下，骑虎难下你懂不懂啊？”

“是啊！少爷也是没有办法，当时我们整个米铺家当都没有了，要不是少爷，我们这些伙计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混饭吃呢？”

“他要是不去赌，会弄到当初那个样子吗？”

“我…”富贵刚刚举起的手又被老瘪及时给拦了下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它干嘛？提也没有用啊！太太，现在已经是这样了，不要吵，不要吵。”

“就是，已经这样了，这个样子总比输光家当强吧！”

“那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是提心吊胆啊！”

“等等，等等，等过段时间，汉口的齐大人那里的事情安定了，我就跟曹爷说，跟他说我不再掺和烟土的买卖了…”

“现在怎么就不能说…”

“现在？现在要是反水不干，我们全家都要沉江喂鱼去。”

山炮拿着手上的金怀表，坐在赌桌旁，出神发愣了许久。直到拍子把填满烟丝烟杆递到了他的面前。

“大哥，你手上拿的就是…那个怀表吧？真亮堂，一看就是件好东西。”

“喜欢？”

“喜欢，谁不喜欢啊？”

“以后好好干，过年的时候，大哥也给你弄一块。”

“诶！…大哥我怎么觉得你看着这块怀表，一点都不高兴啊！你有啥心事啊？是不是又想蝶娘啦？”

“你怎么知道？”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我还不知道啊！”

“我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办法把她从心里拿出来…”

“这就跟赌桌上的那帮着了魔的赌客一样，只要兜里还有一个子，他就不想走，就算输光了，只要能借到钱，他还是不想走…”

“那…怎么才能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离开赌桌呢？”

“除非他们死了，不然就算人不在赌桌上，这心啊，还整天挂在赌桌上。”

“那就没有救啦？”

“嗯…如果能有一样其他的嗜好代替了赌钱，那就…”

“其他的嗜好？你小子，五大三粗个东西，没有想到还挺会想事啊！”

“菊花多好啊！我们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就你还…”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忘不了那个女人，早晚的事情。只是我们夫妻一场，我是不想她跟着铁匠这种山贼，下场太惨…”

“那也是她自己找的，你想那么多干嘛？”

“她是个聪明人，苗头不对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就怕她在铁匠身上陷得太深，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