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河觉得自己来这儿是真的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可是这里的现实情况却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会让自己被北辰的皇帝陛下给吓到了,更要命的是,准确来说还是她自己吓自己——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丢人了。
不过没关系,起码,被吓到的也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当归和她一起作伴。被提到的当归希望她不要再把这些丢人的事再跟她放在一起说了,即使这样说也真的没错。
说到这个,时星河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你们说,那些水渠,都修到哪里去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修到北辰境内。”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
要不然让萧祁/我去奏请皇上/父皇去看一眼?”
下一刻,时星河和当归一起看向了萧祁。
萧祁也非常仗义地站了起来,道:“行吧,我等下就马上去看一下我父皇在干什么,然后找个机会跟他说一下,估计就行了,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一个不算是什么事儿的事儿被萧祁说的豪情壮志,就像是他准备要去出征了似的。
皇帝这个职业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职业,尤其是眼前,荧惑守心的谣言已然愈传愈凶,每个国家的执政者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这个“荧惑守心”的出现,国君必会陨王的这个久远的预言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毕竟坐在了他们这个位子上,应该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活得有些长了的,甚至还有可能,有一些比较狂的君主,还会放出什么类似于“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豪言壮志。只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不会随大流,原因无非两个,一种是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是跑不掉的了,也就懒得再去动那个脑筋,另一种就是肯定反正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最后这件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肯定是老天没有长眼而根据他们的经验来说的话,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们便也不会同其他人一样,整日忧心忡忡的。而这两种情况的典型人物,就分别是南越和北辰的两位国君了。
北辰的皇帝陛下端坐在首座,左右手边坐着的分别是北辰国的文官和武官,一间议事房里坐着十来个人,如今都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想让他给他们想出一个对抗“荧惑守心”的,最万无一失的办法。虽然危险还没有来临,但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遇到什么事都早做准备,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人生存在这世上的,最有底气的底气。
皇帝陛下也在思考,思考自己这些年来坐在这把龙椅上所做的所有事情,他自认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了,在灾年的时候,他会皇帝陛下看着眼前已经略显沧桑好好地想一想,明日都要与朕说些什么吧。觉得,及时开仓放粮赈灾,他在位的这些年来,灾年也就只有那么一次罢了。也许这些年来北辰的安然无恙,还正是由这次的灾难换来的也说不定呢。
但是,至少他是问心无愧了,其他的事,自己实际上也是做不了什么主的,结果是怎么样,他觉得,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的好。
皇帝陛下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们,心道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甚至想说,要不然把时星河给叫来,让她给看看最近的卦象什么的,不过这个什么星象他也还是完全不信的,只是想给在场的这些人安一下心罢了。
于是,皇帝陛下开口了——
“朕觉得啊,是你们太过于杞人忧天了,这几年来,咱们共同做出来的成绩那都是有目共睹的,确实,什么都能造假,但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政绩是做不了假的,这些东西也不光民众能看得到,上天也会看得到的,所以,朕觉得,咱们与其在这里讨论北辰会不会灭国,将来会灭国的国家会是哪一国,还不如现在出去,为咱们的百姓多去做一点实事。你们觉得呢?”
他们细细地将他们的国君所说的话思考了一下,或许说,也并不是一下。因为他们真的是思考了好久,久到,他们的国君,都有点儿瞌睡了。坐在皇帝陛下左手边离他最近的一名文官心细,马上便注意到了闭了差不多有两分钟的皇帝陛下的眼——
文官实在是看不太下去了,便叹了一口气,道:“各位,老朽觉得啊,咱们还是自己先各回各府,每人都先想出来一个对策和对民生有利的建议来,再在明日的朝会之上,大陈其词吧。各位以为如何?”
这人也是一位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再加上人家说出来的话又确实有道理,所以,他提出来的意见都基本是没有人持反对意见的。
皇上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便摆了摆手,道:“既然任爱卿都如此说了,那你们便都各自回府,好好地想一想明日朝会的时候都要说些什么吧。”
众人便都没了声音,接着便又是一圈儿众人们告辞的声音,整整一分钟过后,房间里的人便从十几个人变为只有皇帝陛下和任阁老了。
皇帝陛下奇怪道:“咦,任爱卿怎么还没走?”
任阁老看着眼前已经略显沧桑的皇帝陛下,道:“陛下,国事虽重,可也得劳逸结合,不能总是过度劳累啊。”
略显沧桑的皇帝陛下笑了一笑,道:“这能叫什么过度劳累,不过就是年纪大了,人便总是容易犯困罢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相对而笑,仿佛在笑自己,也仿佛是在笑这人生。
皇帝陛下看了下远方,道:“若不是那玩意儿太不争气,朕又何须坚守至如今——真是——”
任阁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皇帝陛下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来,道:“不知为什么,朕这心里,总是一点儿底都没有,唉,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做什么都觉得,不太安稳。”
任阁老道:“像我们如今的这把年纪,什么都不做了的人大有人在,咱们如今这样,也还是算好的了。”
两个人又是相视一笑,几十年的君臣情谊,都浓缩在了这一眼里,浓缩在了这个依然繁盛的北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