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盛京宴(中)
当此时的宴会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人们作诗译文,有人提议趁着今夜月色下,以某物为题,作诗一首,择其三首佳者,以展唐人文采。
一首明媚的箫声缓缓响起,陈相锦对于席间的晚宴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害怕小姑娘一个人在这诺大的舞会上孤单,他的目标依旧是今年科举。
“以为这一届的宴会来了几个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会变得很有意思,那里想到大人物各个都是低调的厉害,宴会已经过去一半了,还是没有太子秦王什么的自曝身份。”
陈相锦将拨好的橘子送到她身前,说道:“你不就是嫌无聊才让我陪你的吗?”
林姣甜甜一笑,亲自为陈相锦倒了一杯酒,说道:“可是相锦哥哥来了就不一样啊。”
陈相锦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说道:“可我不打算下场。”
林姣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说道:“可盛京宴就是作为一个科举的提前测试,不然怎么会有宴试这一关呢?虽说能做出千古奇文也不可能在举试上加分,但起码还是能引起考官的关注,好处很多的。而且听说,北山四季之一也会出场,想要跟他们争抢风头,已经是很难的了。”
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为了科举而来到天京,那既然是为了名气,人人都在讨好主考官,那为何现在有机会现在又要放弃?
陈相锦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更不应该下场了。”
“可是哥哥好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身份。”
陈相锦回头问道:“什么身份?”
“相锦哥哥可是夫子的学生,区区一个四季之一,又怎么会是夫子亲传的对手?”
陈相锦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要记住一句话,我争者,人必争之,极力争未必得;我让者,人必让之,极力让未必失。”
林姣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抬头蹭了蹭他的手掌,便不再有任何的反驳之意。
既然不会下场,不会做任何讨好主考官的事,那又何必在这里煎熬,于是陈相锦替林姣做了决定。
“走,我带你去吃煎蛋面。”他对身旁的林姣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偷偷离开。
经过了一番复杂的心里斗争,林姣对他的决定没有任何的意见,也同意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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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拜学殿的最角落,自然也是最受冷落的地方,然而两个人的动作却真真切切的落在了贵宾席贺时的眼中,他神情淡然,实际情绪却不然。加上昨日他刚刚得知了范坤死亡的消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愤怒便更加热烈。
葛浩虽然作为贺家的宾客,参与了藏书楼刁难陈相锦的计划,但他却无法猜测倒自家少爷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凑到贺时面前说道:“要不让我去和他会诗集?我看他行为举止都有辱斯文,大抵是个四肢发达的粗人,必然不会作诗。”
贺时却不这么认为,他平静说道:“论作诗,有四季之一庄公子在此,又哪里还轮得到你?你倒不如先把他激怒,一个寒门都能进这种场合,难怪庄公子至今不肯露面。”
听见寒门二字,葛浩神色微变,却很快又敛了下去,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刺痛,低声回道:“是。”
贺家少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角落里的陈相锦,神情平静,没有刻意的冷漠,仿佛看着一只无趣的小虫。
葛浩整理衣衫,站起身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四周一群盛京学生不明白为何葛浩为什么会起身,只有少数人顺着目光看见角落里的寥寥数人,隐约是猜到了什么,而那寥寥数人中有一男一女忽然主动起身,人们都以为葛浩是代表天京的寒门去向某人示好,不免都觉得有些惊讶,心想葛浩公子这种才子何时理会过这种事情?
陈相锦林姣两个人准备离开,却没有看见朝自己走来的葛浩,还没抬脚,葛浩便发了声:“不知哪里来的妄人,满心淫邪,也有资格参加盛京宴?”
盛京宴帷幕拉开,陈相锦二人还没有离开,葛浩便迎了上来,手中的折扇的啪的一声打开,果真是好一个文人风范。
见了来人,陈相锦微微皱眉,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连葛浩都能进入拜学殿。而他不知道,盛京宴虽然邀请了盛京所有正式学生,但也并没有规定任何人不能参加。
陈相锦默默看着他,并没有回话。
“同为读书人,我不明白寒门中为何会有这般不知羞耻之人,还记得那日你竟然当着众多寒门子弟肆意殴打同门!你这样的莽人,又怎么有资格来参加盛京宴?”
那日盛京学院藏书楼内,诸多寒门弟子都亲眼目睹了陈相锦当着众人的面一脚将葛浩踢翻在地。而如今回想起来,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你这样的粗鄙之人,又怎么会有资格做一个读书人?或者,你也不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
此言一出,当日那些个被唬退的寒门弟子纷纷发表了自己的不满,当着众人的面殴打一个人,这种事或许是一件小事,但当着众人的面殴打葛浩,那便是在殴打寒门弟子在天京的颜面,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文人界不欢迎这等粗鲁人!”
“理不服人,便要动手,这种行为万万不能留!”
“打人之人,也有理进我盛京?”
而这一幕画面却不知何时成为了拜学殿的中心,人们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原来是寻仇来的。见了此人,林姣十分愤怒,他在为陈相锦感到愤怒,心想若是被侮辱的是自己,那该怎么办?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逐渐升起的愤怒,他深深的低下了头。
这样的理由无理,很让人愤怒。而事实上,何时要葛浩前来的目的就是让人愤怒,现在盛京会上的寒门觉得自己被打了脸,于是变得很愤怒。
眼前葛浩咄咄逼人的模样太过难看,离陈相锦不过五步之远,探过来脸无一处不合适――就像一个贱人撅起了屁股,对着他说,来踹我吧,来踹我吧……
陈相锦很想对着那张脸狠狠的踹下去,他不蠢,但林姣更担心他血性太足,容易冲动。
场间还在聒噪,寒门子弟们在愤怒,葛浩还在诉说着那日的景象,更有人说出了那日陈相锦初入京便进了梦红楼,一场盛京宴竟是变成了一场抨击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