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日,徐大地收到前方的飞鸽传书,他立即回复曲晨风说:“主子,梁家的这批货物果真不是运往西域,而是京城!也没听说梁家跟京城的商铺有来往,却是很怪!”
曲晨风道:“也许不是货只是物!”货是交易的,而物却既可以交易也可以赠送。徐大地道:“主子的意思是梁家在贿赂京城的某个达官贵人,他要搞什么动作?”
曲晨风道:“让人暗里跟好盯紧了!不可掉以轻心,威远镖局的人不是吃素的!虽然卫家三兄弟个个是愣头青,但是高奇可不好惹!”
高奇是威远镖局总镖头高盟的独子,当日在城门口,与梁汐作揖话别的英姿男人便是他。
徐大地道:“选了最精良的手下跟着,沿途还有换岗的,绝叫他们察觉不到。另外,其余跟随在梁家后面的人,似乎是官府的人。”
曲晨风拿捏片刻,道:“江淮——这个江知府的来历可查清楚了?”徐大地道:“正在查!”
初春的晚风加杂着野花野草的味道,留给鼻尖丝丝的淡香。
这份宁静被汪佩蓉的尖声搅破。曲晨风心里不悦,徐大地低声道:“汪姑娘跟潘旭来了!”
说话间,汪潘二人已来到身前。
汪佩蓉很不愉快,她问徐大地:“徐大地,厨房的厨子是你给换了?我说怎么这两日的饭菜很不合口!我一看,来了个陌生的人在做饭!”徐大地有点为难,讲不明白。
曲晨风道:“是我让换的!”
汪佩蓉问:“晨风哥哥,为什么呀!虽然你我还有潘旭,在杭州府待了这十来年,但是咱们从小的口味并不曾变过!你不是最喜欢关中的扯面和肉饼吗?那大厨也是你专门从关中请来的,你怎么就给换了!”
曲晨风的异常举动,已不只这一次,因此潘旭已很平静。他说:“是为了新夫人才换的吧?”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汪佩蓉气呼呼地坐下,说:“晨风哥哥,你说你娶她是报复的一步,我们虽然不信你,但是我们相信你报仇的心情跟我和潘旭是一样的!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选择相信你!既然你说娶她可以折磨她,那就更不该换掉厨子!应该让她天天吃不好,让她日渐憔悴才好!可你偏偏——哼!”
潘旭也道:“晨风,一直以来,咱们相互扶持,有商有量。你的决定,我们跟随你。只是这一次,我觉得因你在风家待得太久了,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血海深仇!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你已被风家大小姐迷得团团转,你根本舍不得伤害她,你骗不了我!”
曲晨风道:“潘旭,你的质疑我可以理解!这些年我潜在风家,曲家上下的生意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佩蓉,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自十三年前起,咱们三人的命运就被绑在了一起。在这世上,咱们都是没了亲人的人,所以咱们就是亲兄弟亲兄妹。十三年了,不知你们每晚谁得如何,我总是被鲜血淋淋的恶梦惊醒!你们说,我怎么会忘记家仇!”
汪佩蓉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娶风荨!我真不明白你娶她能怎么报复到风家!”她的重点只集中在为何非娶风家大小姐不可。
潘旭道:“晨风,我信你没有忘记了咱们因何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苦苦煎熬这么多年!但是,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儿女之情只会误事!风荨很危险,你必须跟她保持距离!”
曲晨风道:“不错,风荨是危险。若她嫁到梁家,得到梁家的支持,她只会变得更加危险。一个风家已难对付,更何况再加上一个梁家。所以,风梁两家绝不可以结亲!”
汪佩蓉道:“阻止结亲的方法很多种,你偏偏要娶她干什么?我们可以把她杀了,或者把她关起来,只要叫她嫁不成不就得了!”
徐大地道:“杀了风家人并不难,要想用暗杀解决此事,那主子早就做了。但是主子和你们就会成为凶手,这和你们要为前辈们讨回公道的本意相违背啊!”
潘旭道:“杀人偿命,何必绕这么多弯!要我说,官府黑,商场黑,咱们要替父母姐妹报仇,只能铤而走险,不能再拖下去了!”
曲晨风头忽然阵痛,面部表情绞拧在一起。汪佩蓉看了心疼,说:“晨风哥哥,你的头痛病又犯了是不是?我不是要气你,实在是该快刀斩乱麻!等咱们报了仇,咱们就回关中,还做关中人,好不好?”
徐大地道:“主子不舒服,潘大哥,佩蓉姑娘,你们要不先用晚餐?”
潘旭很无奈,他说:“晨风,话我已说到这个份上。找风家报仇的事,始终不要忘记。”
汪佩蓉没好气地说:“吃什么吃!难吃死了!我才不要吃!徐大地,你快去把厨子给我换回来!”徐大地不敢应,她又说:“晨风哥哥,我扶你回房吧!徐大地赶紧请靳先生过来呀!”
曲晨风道:“缓一会就好。你们都走吧,让我安静一会。”
凉风拂面,星光璀璨。在大自然的馈赠里,曲晨风感觉好多了。
徐大地说:“主子,潘公子和汪姑娘似乎不会善罢甘休,恐怕大小姐嫁过来,必会遭到欺负。您为什么不同他们讲这些年您的调查和发现呢,或许他们清楚了风家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风家老爷当时是迫不得已才落井下石的话,或许他们对风家的仇恨会轻一点!”
曲晨风道:“风明做假口供是事实,风家直接害死我们曲潘汪三家人也是事实。你以为潘旭和汪佩蓉会因此而理解风明,继而原谅风家?不会的。我懂他们,这些年,他们就是靠着复仇的念头才熬过来的。失去了亲人的苦,是最痛的苦。若是没了复仇的力量,他们会疯掉吧。就像我!”
成婚前的一夜,谁都没有睡好。
在风荨的梦里,阿良的脸隐若现里,他温言细语;突然,他掐住了风荨的脖子,变成了曲晨风!风荨叫喊一声,顿觉脚底踩空,猛地惊醒。
风荨惊魂不定,她越想越觉得风家已陷入了一个极大的圈套里。阿良是曲家的后人,汪佩蓉是曲家伙计的后人。在这场阴谋里,还有谁跟曲家有关?还有谁是谋划着接近风家,要置风家于死地?
杜望?
风荨心头一紧,杜望会不会也是曲晨风的一颗棋子?
不会不会!杜望不会的,风荨想他的母亲和妹妹我都见过,他祖上是世居在杭州的,他不是曲晨风的人。
潘旭?潘旭!风荨惊悟潘旭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曾在关中长大,父亲离世后,随母亲来杭州府寻亲。是了!是了!他说写字是主家的少爷教的,这主家八成是曲家!这少爷不是曲晨风便是其哥哥!
风荨心道:“曲晨风,你好一盘谋划!你将汪佩蓉安置在风家衣局,你自己管着风家的货栈和茶行。风家要开船行,你又派潘旭来。你知道潘旭定会展露头角,必定受到重用。你是想把船行也变成你的囊中之物啊!”
依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风荨想:“曲晨风会一口口将风家吃干净。风家一贫如洗时,岂不正是他曲家报仇雪恨时!但为何在大功告成之际,他突然自曝身份?突然要娶我?理由只有一个,曲晨风不仅要霸占风家的财产,还要报复风家的人!他娶我,就是要凌辱我,报复风家!”
风荨的推论不全对。当时,汪佩蓉进衣局和潘旭进船行,不但不是曲晨风安排的,他反而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