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浮游之翼,采采衣服。
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先秦·佚名
徐起逸快要死的时候,一只蜉蝣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静静的停在他的手上。沙场上尸横遍野,天上盘旋着模样极其丑陋的秃鹫,不远处几只饥肠辘辘的野兽正撕扯着同伴的尸体。他趴在地上无力的喘息着,身上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小家伙,你怎么来这里了。”濒死之时,他看着手上干净的蜉蝣,气若游丝。
徐起逸死前眼中最后的影像,是蜉蝣扇着自己的翅膀,仿佛是对他的默哀。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不知过了多久,他复活了。
身边还跟了个青衣小姑娘,据她说,是她把他从牛头马面手中抢回来的。
她说她叫蜉蝣,和徐起逸一样,她也是个妖怪。和徐起逸不一样,她不参与妖界的战争。
蜉蝣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又细又长,眼中干净纯粹,没有一丝邪念。她总是喜欢歪着脑袋问徐起逸问题,徐起逸不厌其烦,每次都回答的很认真。于他而言,蜉蝣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蜉蝣说,她一世就只有七日,她想认真活下去。她的第一世是在妖界沙场的河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觉很不好,她不想有人死去。牛头马面待她很客气,可死了那么多妖,她一人实在无能为力,于是她就请求他们不要把徐起逸带走,她愿意用一世性命交换。
徐起逸是有点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他想让她好好的过完这七天。
第一日,他带她去了人间,吃遍了一条街的美食。
第二日,他们去湖泊划船,天下之大,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第三日,听说长安牡丹开的正盛,他们赶了三个时辰终于看见了人间美景。
第四日,人间有人娶亲,十里红妆甚是漂亮,他们混在人群里,偷看新娘子羞红了脸。
第五日,蜉蝣拉着他,去戏园子里听了一天的戏,虽然不懂,但是她却极喜欢台上人的一生。
第六日,徐起逸心中五味杂陈,陪她游山玩水直到累的走不动路。
第七日,蜉蝣比任何一天玩的都要开心,晚上,她倚在他肩上,化成金粉。
徐起逸已经一千岁了,妖族的寿命很长,可是他却无法保持一直年轻,而且,妖也会死。
第三世,蜉蝣说要是能一直陪着他就好了。徐起逸说他可以办到,蜉蝣很开心,可她不知道,徐起逸说的可以办到,是用别人的生命来交换自己的。
徐起逸没有告诉她真相。
眼看第三世就要来了,计划就要成功,他绝对要谨慎行事。
密室中,一颗圆形的青石正泡在水中,周身散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徐起逸温柔的勾起唇角,喃喃道:“蜉蝣,这一世你可以活很长时间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浔桉街再次失踪少女,这下城中人再也冷静不住了,乌压压的全都来到浔桉衙门口,要讨个说法。浔桉衙的捕快弟兄们在门口解释保证,可是依然稳定不了局面。
“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魁斗蔗从衙内出来,站在石阶上,一下将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丢了出来。
男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惨叫一声直喊饶命。
“你们的女儿失踪之前,都被他送过礼物,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魁斗蔗双手环胸,一只脚踩着乞丐的胸口,问众人道。
“有啊有啊,我女儿收到了一枚指环,喜欢的不得了,睡觉都不舍得摘下来。”一位老妇在底下率先说。
“我女儿也收到了,也喜欢的很!“
”我女儿也是啊,还说是一个商人送的。”
“还有我们家女儿,是一个店小二送的。”
底下人声鼎沸,一时间吵闹的不行。
“停一下。”魁斗蔗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台下的人立马噤声。
“你说。”他踢了踢地上的乞丐,乞丐立马爬起来,这个男人太狠了,不光打人狠毒,手段还多,他怕的不行。
“你们看见的那些人,其实就是我,我会易容。”男人刚说完,一道飞针从远处飞来,稳准狠的封住了他的咽喉。
魁斗蔗从腰间抽出飞镖,朝着飞针飞来的方向刺去,动作干脆利落。
男人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声息。
“死了,死人了啊!”
刚才还乌泱泱的围着的人群瞬间一哄而散。
魁斗蔗眉头一皱,直接朝着飞针的方向追去。远远就看见了一个人蹲在那里,他轻功一点而起上了屋檐,果然见那出黑烟弥漫,就是一个陷阱无疑。而那个男人,正是黑烟所化,贸然冲过去,只怕有性命之忧。
“呵,不知量力。”魁斗蔗不屑的勾起唇角,自己刚才的飞镖一定刺到那妖怪了,这是作为捕快最自信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飞镖上抹了凝血无,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不停的流血,直到死去化成一具干尸。
而刚刚死去的那人只是为这人跑腿的小喽啰,自然问不出什么,但是这人却在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只要稍微使点手段那人就会再次出现,自己到时坐收渔翁之利就行。
不过自己的那个小师弟,现在都没个消息,放弃的也太明显了。
另一边。
徐起逸捂着肩膀,推门而入。
浔桉街的捕快果然不容小觑,自己躲闪不及,还是受伤了。
“兄弟,你受伤了啊。”千倾倾倒在地上,看见徐起逸眉头紧皱,肩膀一直流血,忍不住说,“你怎么了,把我放开吧,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看看。”
在村子里时,跟李大夫学了几手,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治些皮外伤还是可以的。
“飞镖上有毒。”徐起逸冷冷道,“你们人类,打不过就放暗器。”
千倾倾这下真的忍不住了:“这位兄弟,不要动不动就你们人类什么的,又不是所有人都那样,你们妖怪不也有害人的,就比如说你,你不也是害人的。”
“你。”徐起逸语塞,不愿与他争辩,况且他还受了伤。
他转身拖着受伤的身子回了密室,血迹一路绵延,看起来伤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