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肠的话带给楚瑶的安慰作用实在微薄，毕竟那个完全没影的东西，实在就是悬在她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搞不好这把剑就会提前掉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给整开瓢。

“额，这个比喻不太准确，要掉也是本系统的剑先把宿主给整开瓢。”粉肠生怕自己少了一点存在感。

楚瑶正想反驳，但不巧想证明自己存在感的不止脑子里的一条粉肠，她和文字材料放一起的手机也不甘寂寞，喧嚣着另一人的急切。

楚瑶谨慎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液体，又用力擤了好几下不存在的鼻涕，确定自己的声音状态没一点问题，也没看来电显示，才将依旧响铃的电话给接通：“喂，请问——”

“你不看来电提示就接电话的嘛？”老人威严十足的声音隔着电波传入楚瑶耳中，楚瑶一瞬怔懵，后知后觉地把手机拿了下来。

啊咧？外公！

楚瑶看到那来电显示，要不是眼疾手快赶紧贴到了脸上，手机怕也是要从手里甩出去了，不过哪怕楚瑶动作再快，但电话那头的老爷子却是耳聪目明，光听出几下异响，就能想到小外孙女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唉，最近工作有什么不顺利。”

楚修松这话是肯定句，楚瑶也知道以他的能量，有心关注她的行动，怕也不难知道温度工作室的近况，楚瑶也就大大方方说：“最近和飞应网谈拢了一个合作，可版权持有者有点难缠。”

话这么说没错，但楚瑶确定楚修松那边必然想不到这个所谓版权持有方，居然不是普通人类。

不过楚瑶这边一开口，对方的反应却是和她的设想完全十万八千里：“你搞什么，赵思那个小混蛋给你们工作室下绊子，姚温桐那个傻小子屁颠颠地捧着他，你也要惯着他嘛？”

楚瑶没想到老爷子会说这件事，毕竟赵思进公司虽然是用了些手段，但在工作上一直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她一时断片，但老爷子那边却是以为楚瑶还在他的step上，于是自顾自道：“我说你也是，明知道他是你二舅那边的亲戚，不是什么好鸟，你还给他好脸看，搞得这小子在我面前明着嘚瑟自己手上没数，暗着就笑你和姚温桐两个脑子不好。”

好嘛，老爷子遣词造句的功力简直不输工作室那些天天从事播音创作的CV了，开口就是一个大pia叽，还是一pia接一pia的，反正明着暗着，这个赵思是捞不上什么好，不光赵思，连带着她和姚温桐也被一起编排进去了，总之，没有撤退可言。

不过饶是老爷子话说得这么弯酸，楚瑶还是找到了一丝酸味，柔下嗓子，温柔到近乎宠溺道：“好了好了，咱不跟那样的玩意生气，不值当。”

“哼，我和那种死小子生什么气。”老爷子显然是不可能承认的，楚瑶也不拆穿老爷子，只是轻轻一笑，就是这轻得像是喉咙与呼吸摩擦出似的碎响声，像是一片误入冰层的碎雪，让原本就脆弱到不行的伪装出现裂缝。

楚瑶和楚修松的相处绝对算不上亲近，毕竟那么久没联系，私事见面的次数加在一起怕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公事上，更不在一个量级，更不可能有交集。

但正是这个几乎站在顶点的老人，楚瑶却和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哪怕是这么突兀地半夜打电话给自己，她却也是没一点拘束紧张，虽然问不出真正让楚修松动气的理由，但她还是一通插科打诨，骂赵思，电话那头的楚修松心情也好了不少，最后更是被楚瑶逗得哈哈大笑，只叫人来给给自己捶背。

“要不要我给你捶背呢？”楚瑶半是调侃，半是诚恳地笑道，嘴角的笑意却也是渐渐被疲倦熏染。

夜已经深了，楚瑶也早就站了起来，边和老爷子插科打诨，边和慢悠悠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回去，大概是夜色更深，楚瑶越走，困意越明朗，但教养让她实在不敢对长辈露出不耐，哪怕不在对方面前。

虽然楚瑶这个小的已经是困意冲天，但楚修松这个大的越是越聊越没营养的就起劲，也正因为这样，很快就注意到楚瑶对自己的回应渐渐不再那么热络，又时不时有脚步声传来，一股怒火不由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你大半夜在外面晃荡什么？”

楚瑶冷不丁耳边被炸了这么一下，瞬间就精神了，只是这一激灵，脚下的步子就重了一些，也意识到对面怕是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声，顿时有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意思，但楚瑶脸皮厚啊，既然被抓包了那干脆就继续大步加大跳地掩饰自己心虚道：“对啊，对啊，我出来吃宵夜的。”

虽然最近吃到的食物是一些小苹果，欧芹这些，不，突然抽搐了一下的胃部提醒楚瑶，她压根就没吃到……

“站在原地，我叫阿威接你去吃东西。”楚修松也不管楚瑶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不容拒绝地下命令道。

楚瑶无奈，只能抬头四下找了找招牌，在找到一块路牌后，无奈道：“我这边能看到春景路的路牌。”

长毛猫的耳朵不由抖了抖，听到细细碎碎的一段对话后，原本灵活脚下的身体，更谨慎地缩了缩四肢，尽量不让路牌前的人发现自己。

“喵——”绵长的猫叫从喉中压出，伴随着蓝黄两道精光轮过，那毛绒绒的影子，终究化进了夜色深处。

果然，隐匿才是巫灵应该做的事情。

楚修松这虽然一直注重保养，也是耳聪目明，但是毕竟年纪到了，身体渐渐开始出了些问题，底下的小辈们渐渐也都不藏自己的心思，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小辈嘛，就要蠢一点，乖一点，这样想着，楚修松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轮向坐在桌椅对面故作镇定的赵思。

没错，他就是要当着赵思的面说这些话，也好让他认清楚——

“不管是楚明的意思，还是赵家的意思，你想干什么我犯不上，但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楚修松也不给赵思反驳的机会，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就在一个黑衣保镖的带领下，径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