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降临,满天的繁星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上,闪烁着莹亮的光芒,叶婉茹一行的车队还在寂静无人的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
车队前后的侍卫手中都各举着火把,夹在队伍中央的数十辆马车也都在车厢旁边竖起一支火把,明明暗暗的一大排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官道,像一条会行走的火线。
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峰掩映在夜幕下,像一只只候在夜里黑黢黢的怪兽,夜风吹过,只有枯枝发出的飒飒声,偶有几片尚未凋零的残叶被风一吹终于脱离了枝桠,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
官道上已经被一片残枝败叶覆盖,马蹄哒哒哒的踏过和车轮的碾动带起一阵干树叶碎裂的声音。
清冷的月光照在林间,盘曲嶙峋的枝干映在官道上,被行驶过马车上的火把照亮,树干的暗影像一只只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要冲过来一样。
虹玉掀开窗幔一角望着漆黑的树林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树影,蓦地打了个激灵,本来黑暗就容易带给人不好的幻想,今日又听怀瑾讲过不少的鬼怪之事,虹玉心里一阵突突。
车厢内叶婉茹已经躺在铺着柔软毛皮的榻上睡的正香,一下午的纵马让她有些困倦,碧玺也正躺在叶婉茹身边打着轻微的鼾声。
虹玉扭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自家小姐和碧玺,默默地放下帘幔,向叶婉茹的方向凑了凑。
她想起了怀瑾下午给她和碧玺将的山间鬼怪化形专门出来吃过路人的事情,好像她一闭眼就能看见青面獠牙的鬼怪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
但因为自家小姐正睡的香,虹玉又不能和外面赶车的怀瑾二人说话,虽说外面有武艺高超的护卫,可她心里还是一阵的直打突突。
马车平稳的行驶,车厢角落里燃起的烛火连晃动都不曾有,寂静的车厢里能听见叶婉茹的轻微呼吸声和碧玺不时轻微响起的呼噜声。
而赶车的怀瑾和怀瑜知道小姐在睡觉,兄弟二人也并无交谈,只是默默的赶路。
车厢里的东西在烛火的照耀下变的影影绰绰,夜风拂过,吹起帘幔,连着映在车厢壁上的影子也随着跳动了两下。
虹玉瞪大着双眼看着熟悉的车厢,突然间喉咙发紧,不知不觉便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面色有些发白。
虹玉哆嗦着泛白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轻呼,飞快的躺在叶婉茹身旁,她将头深深的埋进叶婉茹身上盖的软毯一角。
睡梦中的叶婉茹被这轻微的动作吵醒,但她仍旧没醒,只是动了动,随后翻了个身,面朝着碧玺的方向又睡了过去。
碧玺一个人蜷缩在那浑身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仿佛那些影子就是鬼怪所化。
正在埋头的虹玉没发现这片山林早在她们跟随叶婉茹前去望朔城时便经过过。
在管道左侧的一座高山上,虽无化形正等待过路人的妖魔鬼怪,但却有一伙打家劫舍的山匪正在黑暗中潜伏着。
茂密的林间数百双冒着精光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在黑暗的夜里,那一串行走在路上的明亮火把格外耀眼。
“大哥,这,这一行人,怕是,押,押镖,镖的!”
整个身体都趴在枯叶上的青年有些激动,还摇了几下手中没有几根鸡毛的破羽扇,青年微微仰起头偏过去对着身旁的一名络腮胡大汉大声说着。
络腮胡大汉耸了耸两条长长的黑眉毛,抬手拍在青年的头顶上,又抹了一把青年喷在他脸上的吐沫星子,压低嗓音道:“小点声,恐怕他们听不见吗?”
“大哥,军师说的有理,我看这夜里还赶路的不是押送重要货物的就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们出手也算替天行道了!”一名有些瘦弱但很结实的青年对着一脸高深的羽扇青年拱了拱手,脸上有些敬佩。
“那,那是,本,军师,什,什么,时候,看走,走眼过!”摇着羽扇的青年头上戴着布巾,这次压低了声音,但声音里骄傲却甚是明显。
“对对对,咱们替天行道!”
“那是,要是没有虎哥和军师,咱们山上的几百兄弟能过上吃肉喝酒的日子吗?”
“是啊,军师神机妙算,又有虎哥带领咱们兄弟布阵,哪一票失败过?”
“最开始不是也失败过吗?那俊俏的小娘子可不就是给跑了!”
几名青年嬉笑附和着,但其中一人极会说话,既夸了军师,又显出虎哥的英勇。
但那一声略显丧气的声音夹在这赞美声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虎哥,栓柱这小子想要婆娘了!”那会说话的青年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听见那一声丧气的嘀咕便开始嘲笑不过十五六的栓柱。
“咱们,现在,不,不干,那些,掳,掠的,事情了,也,别,别,打扰,大哥思,思考!”结巴青年压了压羽扇,示意有些蠢蠢欲动的众人。
络腮胡大汉沉着脸看了一眼山下越来越近的一队明亮火把,又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结巴的青年。
这小子是个磕巴结子,但毕竟以前念过私塾,考过乡试的,据说还中了个什么圆的,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加入到他的卧虎山当了一名山匪。
但就是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磕巴结子为他们卧虎山立下过两次汗马功劳,干了几桩大买卖,让他们山上过了几个月的酒肉生活,从此就被数百兄弟推举为军师。
结巴军师虽不是神机妙算,但确实有些谋略,不说屡战屡胜,失手的时候也很少,更何况自从军师提出不要抢夺婆娘以后,他们卧虎山也算是在这一片闯出了一些名堂。
匪名虎哥的络腮胡大汉收回视线,也不言语,只是看着那一队在林间隐隐现现的明亮火把,突然虎哥瞪大了双眼,他发现其中数量马车行驶时略有沉重,且那几辆马车都是由四匹马所拉。
看来马车上必定装了什么特别沉的东西,虎哥嘴角咧开,莫不是金疙瘩?那玩意儿最沉,若是干了这一票,怕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