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阁，大院。

桐长老和阁内弟子剑拔弩张，白狐赤脚站在廊下，满脸茫然，不知他们为什么吵起来。

妖的价值观本就和人不一样，尤其是她这种不读书的文盲妖怪。

在她眼里，地空着也是空着，你没空耕，让别人耕。

你没空陪，让别人陪，这不是很好嘛。

为什么要争斗呢？

白狐搞不懂，呆呆站在一边，等他们吵出结果。

“你们是想要领教下老夫的本领了！”

桐长老被怒火冲昏头脑，忘记玄门不得私自争斗的命令，当即想要动手。

“住手！”

一声暴喝，由远至近，楚子羽一下子出现在对峙双方面前，身背棕色花纹剑匣，眉心一点朱砂，气质缥缈如风。

他目光扫向众人，沉声道：“玄门之内，不得私自斗法，你们是想要触犯玄门律令吗？”

一见他来，弟子们纷纷拱手行礼，像极了一群委屈小媳妇，“大师兄。”

“哼，都给我回去抄黄庭经百遍。”

楚子羽恶狠狠地训斥，让执法弟子赶过来，那就不是抄百遍黄庭经就能了事。

众弟子纷纷苦着脸答应下来。

桐长老的威望是埋藏在悠远的岁月时光。

大师兄的威望则是近在眼前，他们哪敢造次。

训完弟子，楚子羽转过身，一个眼神定住想要抱过来的白狐，无视她委屈表情，走到桐长老跟前，委婉道：“长老，您四天前和我说得不一样啊。”

桐长老面一红，自知理亏，转过身道：“你，唉，将她带走吧，我到底是定力不足。”

看着桐长老微微颤抖的手，楚子羽也不会继续让白狐留下，“一切听长老命令，弟子告退。”

白狐的定身术被解，又能自由活动的她挥了挥手，大声道：“小桐再见。”

小桐……楚子羽差点笑出声，连忙抿着嘴，摆着非常严肃的表情。

桐长老泪如雨下，这一声勾起太多回忆，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日子。

“你，保重。”

“嗯，”白狐很欢快地回答，跟上楚子羽的脚步，离开思过阁。

楚子羽本人是玄门极少数拥有飞行权力的道士。

但他不能带着别人飞。

有白狐这个拖油瓶。

他只有选择步行。

白狐大大的眼眸左右观看，对每一位遇见的弟子，统统露出笑容，表示友好。

要不是有楚子羽领着，那些男弟子肯定想要上前搭话。

一路回到碧云轩，这里是楚子羽在玄门的住所。

白狐看着面前景色，一下子飞扑过去，“好大一条鱼，哎呀，怎么抓不到？”

楚子羽回答道：“那是阵法形成的鲲鱼，平日是观赏用，阵法激发后，鲲鱼会脱离地面，化作翱翔九天的大鹏击退敌人。”

白狐趴在地上，头朝上看了眼，“玄门不是很厉害吗？”

“那是现在，以前玄门遭遇过好几次覆灭危机，”楚子羽随口回答，没多解释，招手道：“随我进屋。”

“哦，”白狐站起来，乖乖地进屋，乖乖地脱衣服。

“停！”楚子羽回头一看，这货脱得挺麻溜，上身全露，当真是白皙如玉，找不到一丝瑕疵，“穿好你的衣服。”

白狐纳闷道：“进屋不是要睡觉吗？”

“睡什么觉，你多给我看看书！”

楚子羽瞪了她一眼。

白狐想起小桐逼自己看得书，全是字，看得脑壳疼，她泪眼汪汪道：“子羽哥，我不想看书，我们睡觉好吗？”

“由不得你，坐下。”楚子羽慢悠悠地说一句，走上二楼，从书房拿出一本三字经，“桐长老教过你字没有？”

白狐摇了摇头，撅起小嘴道：“子羽哥，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睡觉？”

楚子羽淡淡道：“你不懂人心，我和你说了，也是白说，我教你认字。”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一个拥有很重处女情结的人。

找对象很挑剔。

上次被白洁那种妖女暗算，不小心失身是情有可原，他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白狐情况不一样。

他要是主动扑上去，不负责任，岂不是渣男一枚。

负责任，他又不想以后头顶青青草原。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先进行教育，让白狐明白人类的文化，习俗，别按照妖怪的那套来。

白狐很讨厌学习，她的心性喜动，往那里一坐，就忍不住扭来扭去，东张西望。

毫不夸张地说，她是那种看蚂蚁搬家都能看得津津有味，非常擅长自娱自乐地类型。

学习？

那是不可能学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习。

她是妖怪啊，学那些有什么用？

楚子羽指尖放电，噼里啪啦，电得她头发变成爆炸头。

“跟着我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白狐被电怕了，乖乖跟着念，没一会，她又忘记被电的事情，开始走神，观察地板花纹。

楚子羽再电一次，她再次变得老实。

教了两个小时，白狐觉得很累。

楚子羽更累。

他总算是理解以前老师教自己是多么辛苦。

“这么简单的三字经！反复念多少遍，为什么你还是认不全？”

楚子羽压制着掀桌的冲动，为人师表，绝不能采取暴击教学。

白骨顶着爆炸头，面上黑漆漆的，“这些太复杂了，在我眼里都一个样，不好玩，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吧。”

楚子羽深深呼出一口气，决定改变策略，“那行，我给你讲故事吧。”

“故事是什么？”白狐好奇地问一句。

楚子羽笑了笑道：“故事就是让你越看越起劲，我先给你将几段，从西游记开始，话说……”

西游记的故事，他其实记得不太清楚，反正就是唐僧师徒西天取经，在此之上，瞎编就行。

白狐一开始还不在意，渐渐地，她被故事里的孙悟空吸引。

他张狂，他桀骜，他敢于向天挑战。

他是妖界的大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楚子羽轻拍一下桌面，不再说了。

白狐急道：“子羽哥，后面呢？孙悟空被丢到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他会不会死？”

“谁知道呢，你想看结局，自己去看，我不会说的。”

楚子羽微微一笑。

在白狐眼里，这张笑脸是那么恐怖。

“过分，子羽哥太过分了，搞得人家不上不下。”

白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楚子羽心软成一团，急忙狠狠掐着大腿肉，让心硬起来，“我教你识字，你不学，就永远别想知道，齐天大圣死了没有。”

白狐吸了吸气，“好，人家学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