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崔愠正穿着一袭红色的绸衣,锁骨若隐若现的躺在软榻上,几个貌美的婢子正在为他小心的捶着腿,他半眯着眼,一副悠哉悠哉的摸样,别提有多恣意了。
“一个女子最怕的是什么?”忽的,他也不知发了什么疯,骤然坐了起来,右手抚摸着下巴,看着身旁的几个婢子冷不丁的问到。
几个婢子被他问的一怔,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异口同声的说道:“奴婢不知!”
崔愠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一脸不耐又躺了回去,随口说道:“罢了,罢了,我就知道问你们也是白问。”
他缓缓的闭上眼,嘴角上扬,脸上闪过一抹很是惬意的笑。
如今整个燕京都知道那日被扒光了挂在城墙上的是他,崔家六郎,他颜面荡然无存,还成了整个燕京的笑柄,此仇不报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已经派人去把谢琅华掳回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他崔愠不是这么好羞辱的,那五千两金也不是那么好的拿的,他非要给她一个教训不可。
至于如何惩罚她吗?
他还得好生想一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是好了。
“郎君!”伴着一阵脚步声,崔大回来了。
他声音一落崔愠瞬间睁开了眼。
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崔大,崔二,还有崔三,根本没有谢琅华的身影,令得他瞬间皱起眉头,面色也沉了下去,冷冷说道:“她人呢?”
崔大拱手说道:“启禀郎君,我们到的时候谢琅华已经不见了,屋里只剩下两个被人放到的暗卫,想必是被旁人掳了去!”
“什么?”崔愠顿时从软榻跳了下来,他一脸阴沉看着崔大他们,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在他的目光之下,崔大,崔二,崔三不由得垂下头去,异口同声的说道:“属下无能,请郎君责罚。”
说着三人跪了下来。
崔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妖娆一笑:“也不知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的人也敢掳走。”
他声音阴寒没有一点温度,说出的话令得崔大他们三人面色一僵,满目疑惑不解,这个谢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了郎君的人了?
还有郎君不是恨她入骨吗?
她被人掳走了,不是该高兴吗?
崔愠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袍,随意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便往外走,边走边说:“走,随我去看看到底何人不要命了。”
竟然敢坏了他的兴致。
崔大,崔二,崔三起身跟着崔愠身后,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崔家。
夜色正浓,月高风清。
谢琅华陷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只觉得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冷热相交令得她痛不欲生。
“嗯”她口中不自觉的发出细微的嘤咛。
忽的,一手温热的手落在她脸颊,轻轻的抚摸着,也不知在她脸上涂了什么东西,他指下一片清凉。
“郎君,这位姑娘身中迷情之物,唯有两种方法可解,一是阴阳交合,二是在身上一百零八处要害之穴施以针灸,只是异常痛苦,不知这位姑娘能否承受的了!”一道苍老却浑厚有力的声音在谢琅华耳边响起。
她明明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哪怕她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行。
“施以针灸吧!”又是一道透着熟悉的声音在谢琅华耳边响起。
接着有一双手落在她腰间,想要解开她的衣带。
就在那瞬间谢琅华猛然睁开了双眼,她死死地抓住那只手,双目泛着血色,一字一句的说道:“住手。”
她眨了好几下眼面前的一切才渐渐清晰起来。
一张俊美无边的脸出现在她眼中,她眉头紧锁,喃喃说道:“王玄。”
眼中尽是疑惑不解,王玄怎么会在这里?
王玄一袭月白长衫,长身玉立的站在谢琅华榻前,衣泱飘飘,嘴角含笑,看着谢琅华淡淡说道:“谢家大小姐就不曾算到自己有此一劫吗?怎地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他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待看清楚是王玄之后,谢琅华那颗紧绷着的心总算松懈下来。
那瞬间她卸下所有防备,扼制在心头的疲惫与无助顷刻间全数爆发出来,她慢慢的垂下眸子,侧过脸去,任由眼泪无声的趟过她的脸颊。
是的,她也会害怕,也会绝望。
那些不得已的坚强,还有那些佯装的刀枪不入,终究化作她眼中的泪水。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到了死。
谢琅华轻轻的松开了那个婢子的手。
那个婢子看了王玄一眼,转身退了下去。
王玄目不转睛的看着谢琅华,他见过自信过头的谢琅华,也见过急智过人的谢琅华,如今又见了害怕无助的谢琅华。
眼前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子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孔呢?
王玄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夫,轻声说道:“既然她已经醒了就施针吧!”
说着他转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船舱内只剩下谢琅华与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
方才他们的对话,谢琅华已听得一清二楚。
“姑娘可以开始了吗?”白发苍苍的大夫出口询问道。
谢琅华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身上的衣衫已被人换过,她轻轻的解开腰间的衣带,露出背来,双手用力的抓着身下的被褥,缓缓的闭上了眼。
迷情之物的药效尚在,她面色绯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栗着。
大夫开始施针。
王玄站在甲板之上,清幽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长长的,月白的长衫随风舞动,他双手负在身后,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王礼。”片刻,他淡淡出声。
“王礼见过郎君。”他声音一落,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王玄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去查一下谁做的。”
王礼双手一叉,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时辰之后,船舱的门才开了。
这期间谢琅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郎君施针过后迷情之物已解。”大夫对着王玄拱手说道。
王玄提步走进船舱。
谢琅华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中捞上来一般,浑身无力的躺在榻上,泛着白的唇瓣已被她咬的伤痕累累,鲜血点点。
王玄走到她的榻前她都没有睁开眼,只是大口大口喘息着。
王玄看着她淡淡笑道:“谢琅华如今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
今夜几位挚友邀他江上泛舟,却不想竟救了她一命。
谢琅华瞬间睁开了眼,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玄,灿烂一笑。
在王玄的注视下,她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慢慢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而后穿上鞋,下了榻。
船舱内只有谢琅华与王玄。
谢琅华对着王玄盈盈一福,一字一句的说道:“多谢王家七郎救命之恩,琅华并非知恩不报之人,如此救命之恩自然该重重报答才是。”
王玄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岂料,谢琅华直视着王玄扬眉一笑:“奈何七郎乃是品性高洁之人,自然是施恩不图报的,如此大恩琅华只能牢记于心,此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