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做一件事情，下达一个决定的时候，你是否确定那真的就是你本人最真实的想法？”

肖夏抬头看着楞住的林晖，双眸之中深邃诡谲的光芒更加浓厚了。

“有了亲情，但同时又失去了亲情。”

“你的父亲被雷诺萨尔影响后，失误杀死了你的母亲，然后，你再杀死了你的父亲。”

肖夏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没有根基源头一般回荡在这处空间里。

“亲情所带来的幸福与悲伤，却还不足矣让雷诺萨尔的意识集合完整，于是。”

肖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了动静的冷月，用一种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可怜的语气说着：

“于是，你开始染指人类所有的情感中，最莫测的，爱情！”

“什么是爱？”

“雷诺萨尔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但雷诺萨尔却可以用几十年的等待与默默坚持，强迫自己爱上一个人。”

他又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可悲的笑容。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想念一个人，到最后，不管是爱还是恨，所产生的情感都一定很强烈吧？”

“强烈到足矣让雷诺萨尔，拥有一个真正的完整意识！”

肖夏没有再说话。

这一片诡谲的空间中又陷入了一股诡异的寂静之中。

良久，肖夏突然身体一软，整个人就这样从半空中掉落软倒再地上。

一直仿佛陷入呆滞中的林晖眼中逐渐出现神彩，再次从肖夏的幻觉中挣脱了。

“就这？”

林晖缓缓的摇头，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以说，你的想象力确实不错，真相，都被你猜对了一半。”

始终喷射着无形尾焰的座椅逐渐降落下来，林晖缓缓的从座椅上站起，“哒”的一声，看上去皮革质感的鞋底与地板接触时却发出了金属接触的声音。

“可惜，你猜对的太少了。”林晖慢慢的踱步走到软倒在地的长生者跟前，眼神中充满了嘲弄。

“雷诺萨尔？一个叛徒罢了，而我，可是真正的永生掌控者。”

林晖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确实，他的神奇经历的确有一些就是他本身的算计，比如冷月。

但那是他为了完全激活钥匙而不得已做的决定。

确实他是忽略了一点，只顾着煽情着自己对冷月是多么的爱，哪怕冷月如此的恨他。

但他却露出了一些破绽。

追求爱情本身没有什么好暴露的，但过分的追求，以及将力量的追求忽略到最低，这些都暴露了一些东西，比如，他是有着某种目的的。

地上的肖夏一动不动，就连身上进行的辐射光反应都没有了。

不，其实还有的，肖夏身上波动的光芒，其实一直都在说着话，只不过，从来都不是人类的林晖，他看不懂。

因为，他终究不是人类的真正意识，意识形态不同的情况之下，他是不会自动脑补出肖夏究竟想说些什么。

就像是有些时候，两个人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而肖夏的“眼神”，林晖听不懂。

肖夏曾经试探过林晖好几次，但结果却是，明明只要是人类，哪怕曾经是人类的电子生命都能懂得肖夏所传播的信息意思。

只有林晖毫无察觉。

这，就有意思了。

肖夏的辐射光传播信息原理非常的简单，打个比喻，就是将想要说的话变成一个表情包一样的图片发送出去。

而这种光中所携带的图片信息将会被人类的大脑自动脑补出它本来的意思，只不过因为个人不同，而翻译有所区别，但意思一样。

不过，林晖听不懂，有一个人却听得懂。

“该醒过来了……”

……

林晖一指点在肖夏额头正中间，只要他愿意，下一秒就能爆了对方的头。

但他，此时却不愿意！

不或者说，他想杀了眼前这个长生者，但他内心里面却是，深深的抵触。

“嗯？”

林晖感觉身体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他再度想要发出指令，但他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意识中仿佛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让他自己本能的抵触着自己的主观意识。

林晖确实“听”不懂肖夏身上所散发的辐射光语言。

但冷月能听懂。

或者说，已经死去了的冷月，而意识源代码已经被林晖收回数据库的冷月。

其实，这一步才是冷月最终的复仇。

她要他死！

“你应该很熟悉的，这就是你控制你自己的方法。”

在地上始终没有动静的肖夏耳朵内，口鼻内，全身上下的毛孔内都开始溢出淡淡的银色液体，五窍之中溢出的最多。

那是因为潜入肖夏脑中的纳米机械虫是最多的。

这招肖夏很熟悉，当初在林夏身上中过同样的招式。

“纳米离散！”

当初将长生右手硬生生的转化成纳米机械虫的招式。

林晖楞了一下，这次是真的楞住了，不再是为了配合拖延时间而假装演戏。

“冷月？”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一个存在正在篡改自己的数据库，自己的指令只能滞留在意识中，一旦发出去就有大半指令被守在数据库里面的冷月的意识源代码拦截了。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算计么？有，有的很呐！”

林晖依旧保持着半蹲一手抵在肖夏额头的姿势，但他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看来真的小瞧你们了。”

林晖的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正在驱逐冷月的影响。

肖夏依旧趴在地上，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同样动不了了。

冷月已经死了，那么如今维持着冷月意识源代码进行运算的又是谁？

是肖夏。

这也是他放任林晖控制纳米机械虫对自己躯体正在侵蚀的原因。

或者说，不是肖夏不想抵抗，而是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能力。

纳米机械虫这种基于物质元素都能转化的诡异能力不是肖夏能够挡住的。

而这具躯体对肖夏来说，随时都可以散裂开来成为无数的质粒分子。

于是才有了之前肖夏能够稳定的拖延时间，直到支撑到冷月的意识源代码回到林晖的数据库后再次苏醒过来。

否则如果林晖完全无法侵蚀自己，鬼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坐下来听自己瞎扯淡。

“还好，大家的算计都是差不多，你不也一样的想要控制我么？”

肖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掸了掸身上溢出的银色液体，略有些狼狈的爬了起来。

“哈哈哈！人类的劣根性啊！明明有着外星文明的威胁，居然还一个劲的想着内斗。”

林晖仰头大笑了起来，看起来冷月的干扰正在逐渐减弱。

然而肖夏对他的话却不为所动，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内斗？难道你是人类？”

肖夏听到林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慌了，这次，是真的慌了，不是之前双方如同奥林匹克演帝一般互相飚着谁也看不懂的演技一般。

“我怎么不是人类？我怎么不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林晖的语气越来越愤怒，甚至开始咆哮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了人类默默付出了多少么？你知道我花费多少功夫与时光建立了的太阳系防线么？

……

你知道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的么？”

林晖最后是怒吼出来的。

肖夏却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这压根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是说给冷月听的。

可惜的是，冷月此时只是意识源代码，听不到林晖的话。

“人类曾经发现有这样一个蚂蚁文明，它们的个体之间已经有着非常高效的合作与交流方式，甚至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智慧。”

肖夏又开始了讲故事，没办法，为了拖延时间而水一点，他已经是尽了平生最浪的能力去水了。

“人类发现了这个文明后，在发现摧毁它们得到的结果毫无意义之后，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人们愿意与蚂蚁文明建立起交流基础，然后，再通过这个蚂蚁文明而获得其他的利益。”

肖夏耸耸肩，又说道：“或许是开展一个蚂戏团？收门票钱？”

“又或许是能够从蚂蚁文明中得到其他的好处？”

“蚂蚁文明是不可能想到人类究竟为什么要准备和它们建立交流基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于人类文明有什么利益可图。”

“但最终，这项计划热火朝天的开始了。”

林晖眼神中的怒火更加浓郁了，但他却说不出来话了。

其实他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小部分身体了，但为什么眼前这个活了几千年的长生者居然这么没有节操撕下衣服堵他的嘴巴？

肖夏拍了拍手，这家伙的机械嘴巴简直就像是液压机一样，不塞点东西压根就堵不住。

塞住了对方的嘴巴他终于能好好的编故事为冷月的复仇拖延时间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和蚂蚁文明沟通上呢？”

“尝试了各种办法之后，人类突然想到了一个他们经常用的办法，那就是，派由人类制造出来的假蚂蚁进去。”

“就像是人类潜入野生动物群聚内，人们制造出拟真的假猴子假乌龟啥的，放到动物群体附近，并且悄悄的融入进去。”

“人们于是通过这种方式观察并且潜伏在蚂蚁文明，然后，通过这种悄无声息的交流方式从蚂蚁文明中获取利益。”

肖夏抬头看着又在假装演戏演着愤怒的林晖不由得有些无语，大哥，你好歹是电子生命，超级终结者t9000……不知道多少个零的终极存在，只是几块破布就真的能堵住你的嘴？

好吧，肖夏自己在乱编故事水时间，但林晖也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清理数据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