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花雨殇都恶梦不断。于是破天荒的在有生之年头一回卯时前成功剥离了自己的床塌。肖麽麽推开房门就看到花雨殇已经坐在了案桌旁。肖麽麽欠了欠身就引着花雨殇去佛堂。
花雨殇于佛堂端跪,梵音袅绕,佛堂上,送子观音手拈花一朵,临水颦眉静立无言,佛像旁两白胖胖的娃娃,眉眼带笑。花雨殇,照着小册默默祈祷许愿:不可贪心,不可妄想执着!不可奢求拥有太多,一切,刚刚好!只于远方,寂静无言,念你,佑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通,神叨叨,花雨殇两眼就开始散光,辰时已过,花雨殇是又困又饿摇摇欲坠。
看着实在撑不下去了,老祖宗这才放过了她,花雨殇摇摇晃晃的走回自己的卧室。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白影与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花雨殇震惊得呆立当场。
陌玄蓝!
花雨殇快步跟去,可是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孔院洞门再无其他。
花雨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确定是自己眼花后,一阵惆怅袭来,花雨殇这才朝自己房间走去。
重重的将自己摔倒在床塌上,花雨殇脑海里闪过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陌玄蓝,陌玄蓝,是你吗?
花雨殇胡乱的瞎想一通,突然惊醒,一跃而起,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了无关紧要的人。难道……她中毒太深,入脑了?
这怎么可能,想了许久,花雨殇突然恍然大悟,一个完美的解释新鲜出炉了,是了,这是自己太久没人解闷了,就陌玄蓝,又闷又不懂风情,还一身的纯情加天真。说白点,就是人比较傻,解闷排忧最佳人选,而这颜府太闷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想到他。
花雨殇找到了原因,不由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要回去,这里不过是她的一个梦而已,她不属于这里,而这里也不属于她。
虽然陌玄蓝能解闷,似乎也都无所不能,但是宝藏一般的人,最不能配的就是像她这样衰的人。终归不是一处的人……
想着想着一股烦躁劲儿就冲上去了头,花雨殇偷溜出去寻了坛好酒。
花雨殇暇意的斜靠在案桌上单手提壶颈,仰头一饮而尽。
酒一入肚,脱口赞道:“好酒!”
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道:“好酒不配好菜岂不可惜了。”
花雨殇笑道:“颜语然,你倒会选时候。”
颜语然跨步入内,将一碟小菜放在案桌上,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坛,也学花雨殇斜靠在案桌上浅浅的喝了一口。
花雨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而一眼迷离的看向门外。
“你这……好好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颜语然淡淡一笑道:“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花雨殇用筷子挑了挑面前那盘不是很好吃的小菜心不在焉的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颜语然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你的脑袋是豆腐凑出来的吗?还是你脑袋生锈了不会动了,计划,昨天说好的计划。”
花雨殇歪着装满酒劲的脑袋努力的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了:“哦!对了,我的逃婚计划。”
颜语然见她终于是想起来了,才接着道:“全都已经布置妥当。”
花雨殇惊讶不已道:“这么快?”
颜语然自豪的道:“那当然,你当我颜语然是吃干饭的吗?”
花雨殇竖起了大拇指夸道:“颜大公子出手果然非同一般。”
一通猛夸,颜语然极其受用。手里的酒就去了一半。
颜语然将细节都告知花雨殇后同她道“你想好了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花雨殇笑道:“就算这是一条羊肠小道它毕竟还算是条路。若是一直得攀附着才能活,就算它宽阔平坦还真不如痛痛快快的废掉。”
颜语然点点头,豪状万千的举起手中的酒坛兀自对天饮道:“好,我颜语然敬你是条汉子。来,干一杯。”
花雨殇哭笑不得拉过他,面对着自己道:“好,好好。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在这。劳烦您看准了再敬。”
颜语然两眼迷离,却死命把眼睁得和铜铃一般,最后似乎开始怀疑,于是用手死命揉揉自己的眼睛才看着她道:“怪哉!你怎么成了三头六臂,两脑袋。这个………这样我们还怎么劫持你?”
花雨殇笑道:“我自残,我割臂砍头总行了吧……”
颜语然点点头严肃的道:“好。”
花雨殇强忍着笑,唤来麽麽将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颜语然搀扶走了。
百无聊赖了几日,花雨殇和颜语然终于盼到了陆展明等各世家新秀代表来颜家地界准备参加这一届的世家举办的“千谈会”。
花雨殇与老祖宗也如约告假要回清仙镇看望自己的娘亲,顺着等待颜家正式下娉决日出阁。
老祖宗原盼着花雨殇多住几日好调理身体,它日好来个一着百中,奈何花雨殇一片孝心说得感天动地。直把颜家老祖宗说得老泪纵横。这才肯放了人,临了,老祖宗还被花雨殇唬弄去了五百两,花雨殇拿着银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屁颠屁颠儿的上路。
上路前花雨殇自然不忘推掉一直跟着她的两条长尾巴,然后才独自寻了辆马车上路。
本来一匹马就搞定,花雨殇偏偏突然脑子发热选了辆马车。没什么为什么,她不过图新鲜而已。做久了马,想着马车可能更舒服,所以没要匹马,而是选了一辆马车,可是她不知道这去清仙镇的路并非坦途,而是极其颠簸的石经小路。马车着地面宽,这么一下来,花雨殇就给马车颠得五脏六腑挤到了一堆,一路五脏六腑都在颠着个。花雨殇一路的强忍。
马车正驶一处偏僻处,马夫突然不知为何,急急勒住缰绳。马车一个急刹,花雨殇顿觉自己胸口一荡,就差一个喷涌而出。
花雨殇脸色苍白的拉开车帘,探出头来,正待抱怨马夫的赶车技艺时,一把冰凉的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花雨殇举起双手道:“好汉,有话好好说……。”
可那人似乎不想与她废话,好话,坏话都没有说。
花雨殇乖乖的下了马车。
马夫惊慌失措,他赶车多年,自认为常走的路线都了如指掌,再说这条路也没少走,也没听说这一路有什么绿林好汉啊。可是今天倒了血霉,头一回撞上了。
马夫偷看了眼花雨殇,心道:我的个乖乖,剑都架脖子上了,可是这也不像在打劫啊,没口号,没要求的,图个啥?难道……马夫想到这不由冷汗直冒。这不会是仇家寻仇奔着命来的吧?
刚想到这,眼一黑就要背过去,花雨殇一看,不好。这马夫,人要是晕死过去,谁给她报信去。
于是花雨殇忙朝那绑匪使了个眼色,绑匪二话不说趁赶马的还没昏过去,一剑就往花雨殇脖子上抹去。剑法干净利落,花雨殇的脖子上立即就多了一道伤口,而那伤口立马源源不断地冒着鲜血。花雨殇万分惊恐的用手捂着流血的伤口,试图阻止伤口的血再次喷涌而出,可是这样做血不仅没有止住,流血更甚,花雨殇脖子以下的衣衫以全部被血侵染,已是血红一片。花雨殇一脸不可置信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劫匪面无表情的站在花雨殇的尸身旁举剑又在花雨殇胸口处补了一剑。这才抬起头冷面阴深的看着那马夫,马夫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劫匪一顿猛磕:“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小人不过一个小小的马夫啥也不知道,求好汉饶了小人吧……”
劫匪提着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马夫一个激灵下面一暖,一股儿膻味传来,马夫全然不顾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把地都磕出了一个浅坑。
劫匪眉头紧蹙收剑回鞘,犹豫再三最后举手朝马夫脖上一个精准的侧劈。马夫,睁着惊恐万分的眼睛,应声倒下。
劫匪做完一切又重新来到花雨殇的“尸身旁”将她的尸身用手架起来,一个纵身跨上一旁等候的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哒哒哒的就往另一处方向跑去。
许久马夫才从昏迷中醒来,睁眼一看四周。哪有那绑匪的踪影。连同那具尸体都无影无踪了。先前死人的地方那,只留下地上一片被血染红的泥土。
马夫惊魂未定,连滚带爬的爬上马车,一路驾着马车飞奔似的往回赶。
颜千台。
陌玄兮和陌玄蓝并肩,于颜千台的花海之中缓缓而行。
陌玄兮随手拂过一朵饱满的千面芙蓉,动作轻怜得就连一滴露珠儿也不曾拂落。
他道:“这几日你闭关多日许久不见你,往年邀你前来,你也从未来此,突然遇见你,是否有什么事?”
陌玄蓝道:“……无事。”
陌玄兮道:“即是无事,为何忧心忡忡。”
虽说这忧心忡忡,在旁人看来,大概和陌玄蓝的一贯表情没有任何区别。
陌玄蓝沉默片刻
才低声道:“玄兮,我带了一人回静悠。”
陌玄兮拂花的手定在半空。他讶然道:“静悠?”
陌玄蓝蹙眉,眼望它处,点点头道:“嗯。”
顿了顿,他补充道:“带回去需藏些时日。”
陌玄兮登时睁大了眼睛。
他们虽是表兄弟但从小一同长大,可陌玄蓝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不光性子渐渐的越来越沉闷,有时也做过出格的事情,但那都是年少时的无知,后来在此以后陌玄蓝除了出去平世,就是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打坐、写字、弹琴、修炼。跟谁都不爱说话,也就只是偶尔能和他多谈几句。也没有朋友,除了颜大公子以外,可是,把人带回静悠,也是重未有过的。
陌玄兮道:“藏?”为什么要藏?你的这位朋友可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
陌玄蓝微蹙着眉,打断道:“都不是……她只是不愿……。”
陌玄兮道:“嗯,……不愿?不愿什么?”
心中却想道:“他说的莫非……不是颜公子,那……他说的人是谁?谁又能让一向不愿任何人触碰那里的陌玄蓝再次回去。”
这时远处,颜语然的声音传来,道:“这位公子,你是否走错了地方?”
另一年轻的极其好听的声音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我是……”
一听到这个声音,陌玄兮和陌玄蓝不约而同抬起了头。只见前方的,一个年轻俊秀的青衣男子站在颜语然对面。这男子见了他们两人,霎时面色一白,报名字的嘴也打不开了。颜语然接道:“我知道。你是陆家小公子陆青谚,对吧。”
陆青谚微微一怔:“你识得我?”
颜语然笑道:“我的一位朋友尤其的……”说到这,他望了眼站在远处的陌玄蓝。”
陌玄蓝倏然身子一紧,且目光转移,整个身体僵硬不自在。
颜语然浅浅笑了笑改了口道“请,……陆小公子这边走。”
青谚看了一眼那边的兮,蓝两人,低头匆匆入厅。
陌玄兮看向僵硬不自在的陌玄蓝察觉到了一丝微妙。但两人都不是喜好背后评头论足寻根究底的人。所以彼此并不多言。
前几日的那场花宴是颜家向所有家族开放的大宴,这次,仅是只邀请各大家族有威望的有实力的代表。每个大家族只能推荐一至两人参加,并且参加的人,都是今后有可能继承自家衣钵的传人。虽看似小宴,实则却是这次千谈会的重头宴。各代表若想今后自己在世家里平步青云,一展雄风,这里便是打好关系,结党联盟的最佳之地。
陌玄兮和陌玄蓝依次入席,席间不便再继续谈论方才的话题,陌玄蓝便又回归冷若冰霜的常态。经颜家布置,他二人身前的小案上都没有设酒盏,只有茶盏和清清爽爽的几样小碟,玄子道不喜饮酒之名远扬,因此也并无人上前敬酒,一片清净。
谁知,未清净多久,一名黑衣红边的男子忽然走了过来,一手一只酒盏,大声道:“玄子道紫陌玄蓝,紫陌玄兮,久仰大名,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此人高大俊朗竟是那日横公鱼洞中的陆展明。
谁都知道玄子道众子弟不喜饮酒,颜家家仆赶忙过来,陪笑道:“陆大公子,陌玄兮与陌玄蓝两位公子都是玄子道中出来的人,你让他们喝酒不合适……”
陆展明十分看不惯一个家仆在此开口与他说话,心觉下人低贱,拉低了自己的身份,于是直接视颜家家仆如无物,一脸不屑的打断道:“这次千谈会不就是要让各世家,一家亲吗,即是家人,为何不喝,是看不起我们出自小世家?”
一旁几名附属家族的家主纷纷响应抚掌赞道:“无错,既然都是一家人,喝一杯又有何不可!”
“不拘小节,名士本当如此!”
颜家家仆维持笑容不变,却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道:“什么自己人,什么一家亲,什么名士……强逼人饮酒,这算什么名士,算什么世家。”
陌玄兮起身婉拒,陌玄蓝则仍坐着,冷冷的盯着陆展明硬塞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陆展明似乎很是不满,嘴巴开启是要说什么,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了那只酒盏。
陌玄蓝抬头望去。
只见一身白衣,腰间一把配剑,负手而立。
立丰神俊朗。颜语然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我来替他如何。”
话毕也未等对方答应,一口气将两杯酒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将酒杯盏底展给了陆展明与众人看。然后走回了自己的主家席位。
众人纷纷不敢再多言,颜语然淡淡的扫了一眼刚才起哄的那几位陆家附属家族代表一眼,才悠悠的开口道:“今日有幸邀请到各大家族的朋友来我颜家举办千谈会。能来的,在下铭记于心,感激不尽。若是闹事的……”颜语然轻笑一声,刚才起哄的那几位不经心中恶寒。
颜语然也不再寒暄,单刀直入道:“陆大公子,在下有一事想请问你,前几日陆大公子可否去过,“线下”?”
陆展明脸色一变,神色极其不自然的道:“去过又如何。”
颜语然面上一沉,冷冷道:“那就请陆公子把人交出来吧!”
陆展明眉梢一挑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颜语然深冷的道:“陆公子既然说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你做了什么,既然不愿说,我就只好请人替你说了。”
说完使了个眼色,身旁的随从便从外面带进来一人,那人从头至尾都低着头,全身瑟瑟发抖。走路时也都畏手畏脚。
可是路过陆展明身旁时突然惊恐万分的“扑通”一声跪地猛朝其磕头,嘴里求饶不停道:“求好汉饶命!求好汉饶命!……我,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众人纷纷议论:“这是怎么了?这人怎么一看到陆展明就求饶个不停呢?”
颜语然冷冷的道:“陆公子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陆展明,:“……”
颜语然面上一冷,抽出自己的配剑,指着陆展明喝道:“杀妻之仇该当何?”
众人心惊!杀妻?谁?陆展明杀谁的妻?
陆展明狡辩道:“胡说,我……我没有杀死她……我……”
颜语然眼里火龙狂刷:“把尸首交出来,我或许可饶了你,如若不然……”
颜语然随手一剑划过陆展明一侧的案桌,案桌一瞬一分为二。
陆展明脸色大变,自知自己闯了大祸。一时语塞,呆立当场。
这时一直在跪拜的那人似乎被这剑刺激到:“别杀我,别杀我,我没看到,我没看到你杀人,没看到…没看到……”这人越说越是指明了凶手。
陆展明大怒,抽出剑就要刺那人。
那人吓得连滚带爬。颜语然用剑挡住了他的行凶。可陆展明已经恼羞成怒,全然不顾后果。再次一剑刺向那人。
这个动作唤醒了整个宴厅的人,所有人
霍然站起。四下所有人惊恐的叫道:“陆公子不可……”
颜语然愠言道:“陆展明,我劝你束手就擒,只要你把尸首交出来,我还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们颜家势必让你血债血尝!”
陆展明仰天长笑,厉声道:“可笑,我既然敢杀就不怕你颜家上门。”
陌玄蓝一字一句道:“放下你的剑。”
陆展明冷笑:“我若说不呢?”
他的话未完“噗嗤”一声手中的剑,跌落在地。手腕处,血珠滴落不止。
陆展明凶狠的瞪着陌玄蓝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陌玄蓝目无波澜的看着陆展明。
豁然收剑回鞘。
陆青谚冲出人群来到陆展明身旁道:“哥,这是……这是……”
陆展明一把挣开他扶过来的手喝道:“滚开……,我的事不用你管……人是我杀的又如何,你们能拿我怎样。别忘了,我家世代都与朝官交好,若是你们得罪于我,我爹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