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强迫我侍寝。”
没有比这句话更有千钧之力,击在侯二心头,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多问一句,不敢问有没有得逞,他怕那个答案。
不敢问侯景畜牲有没有伤着她,他的心力瞬间被抽空。
良久,桃花止住哭泣,抬袖抹去泪花:“那天我是去求侯景做主惩治任约,好在进宫前多留了一个心眼,提前往溧阳那里走了一遭。
所以侯景刚要用强的时候,溧阳刚好赶到,我才能安然离开台城,桃花没有对不起二郎。”
侯二胸中顿起无名火,眼放滔滔汹光,如魔王坠人间。
侯二的右手被杏花温柔的双手握紧,温情重新在心头泛起,三人无言相拥。
由失路山跟来的难民已经被桃花遣散殆尽,东宫带来的工匠及他们在学署上课的孩子被留在农场,这是侯二极为看重的一伙人,桃花没舍得遣散。
侯二在前厅见到徐三,当日被张二稳稳压过一头的不良子老大,张二被侯景调走后,借着实验黑火药的机会,徐三被侯二重新提上来。
侯二才知道徐三的真名叫徐蔚,正眼看过徐蔚,侯二觉得其人也没那么不堪,或许可以给一个机会。
“徐蔚是吧,你以后可以招些江宁附近的不良子扩充下队伍,就到农场支领薪水吧,本王将皇家农场的事情多安排些给你们。”
所谓鼠有鼠道蛇有蛇路,不良子连出两个人才,侯二自然喜不自胜,或许可以把书上的帮派挪用到建康里,将来说不定又是一出绝妙的伏笔。
徐蔚心中窃窃欣喜,看来长久的付出总算有收获。
那个仓库可以说是不良子一己之力打造的,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些箭矢有什么威力,零零散散的铁疙瘩,气味令人作呕的白色粉末,三叶巨型铁傀儡。
那些都是经由不良子手中创造出来的,一开始由张二领导,让徐三心中很不是滋味。
后来终于入了齐王法眼,加上张二高升走人,仓库的活终于落到他头上,那帮子兄弟终于重新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不做大哥好多日,要知道被张二压制的日子,这些底下兄弟没少跟着冷落他这个昔日大哥,人人都拍张二的马屁,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痛打落水狗,而他就是那只不显眼的落水狗。
他一定要保存好那个仓库,他甚至没想过黑火药那般威力大的东西曝光后会有什么后果,也无法计较得失,没时间想,赌命而已。
好在在齐王的眼里,仓库比黑火药更重要,他赌对了。
'给齐王办事听着就高大上,招了人由农场发工资,那和私人武装有什么区别?老徐家总算有出头之日了,君不见刘裕、朱异都是邻里不良子嘛。'
这个年是萧栋的天正元年,也是侯景的太始元年,皇家农场没了去年的氛围,西营兵和猴王卫队被派出去对练。
皇家农场剩一干工匠,连猪拱食,雄鸡打鸣的声音也没有了,确实比往年少了很多生机。
从来难见小儿女姿态的桃花,听杏花说最近时常梦中惊醒,白日里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让侯二心疼得惊慌。
“桃花,又做噩梦了?”侯二摸到床沿边,将少女扶起半躺着。
少女神情恍惚半天没缓过劲来,侯二继续拿主意:“明天咱们去江宁逛街,买买买最治愈。”
桃花终于开口:“二郎,按计划我们还有一段逃亡的日子,现在农场里一贫如洗,不好挥霍吧?”
侯二拍拍胸膛:“没得事,到时我们抢了侯景王蛋的,任约竖子跑的快,让他躲到郢州去了,不然二爷有他好看。”
桃花惊慌非常:“侯景兵威正盛,咱们不能太冲动,我没事,二郎你不用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妾身只是可惜那些猪啊鸡啊。
一想到当时任约的作为,那些都是没长膘的幼猪,就直接现宰现拉,那些大头兵又不懂杀猪的巧力,整个农场都是小猪们的悲鸣。”
侯二神情错愕,半响缓不过来,感情桃花不是被吓到,感情是心疼钱,自己昏了头不解风情,还要劝她去花钱,这才真是南辕北辙。
可怜猪可怜鸡,可怜甘蔗稻谷地,桃花虽然啰啰嗦嗦一通可怜,但是还是欣然同意逛街的,哪个女人不希望男人为她花钱,她知道二郎是有私房钱的。
在建康城的贵妇圈里,桃花虽然左右逢源人气极高,但是在所有人里依然免不了一个肤浅的标签。
齐王不争气不走正途,走官场或者军途哪一样不比别人捷径,偏偏当那远离中枢的泥腿子。
这一点别说侯家军任约、王伟之辈不理解,就是武帝旧臣也有很大非议。
谁不知道南行劝降陈霸先的工作有多难,登天难,不说成不成功,单说路途数千里,途中兵荒马乱,能安全抵达就算顶了天有本事。
这下好了,不过是晚些天成事,中间出点小小的波折,声势正隆的皇家农场被任约一介**轰然踩在地下,齐王威严丝毫不存。
皮毛相附的齐王大妇自然也少不了责任,做不了规劝就算了,竟然还是帮凶,以女子之身掌权将皇家农场声势垒的更高。
任约之事,桃花虽然没求人,人也在远离朝野的农场,很多落井下石的声音还是纷至沓来。
不尊纲常,谄媚事夫,行事诡道,为人苛刻,等等诸多中伤风评,饶是桃花内心强大,也时常暗自泣泪,难民被遣散不无这个因素在里面。
这个声音侯二也听了不少,但是他没因为这个原因劝解桃花。
人的成长总要经历这些,中伤恶语,或者嫉妒羡慕,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这些。
如果皇家农场一直处在顶峰,自然没人瞎比比,或者齐王的刀枪够硬,就像侯景一直推崇的,要让世人怕,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杀到他们怕。
侯二认为两者都不足取,权力金钱,人马刀兵都是工具而已,有时活命,有时杀人,聪明的人善假于物,善假于人。
这次去江宁逛街是其次,他还要见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