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梅普心内还是小有激动,好歹是穿越过来能修习到的法术,总要先实验实验。
心念稍动,一道拇指粗细的金光洒落全身。
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热烘烘,然后,就没了然后……
梅普不甘心,莫非要念出来?
他大喊一声,“佛光普照!”,金光还是那么点粗,有点暖、有点热,没了……
梅普纵身飞向塔顶,声震四方,“佛!光!普!照!”
光、暖、热,无……
一路试验,一路翻飞,越来越多的金光寺弟子聚在塔下,个个目瞪口呆,梅普实在无颜面对众僧,呜蹓一声飞离塔群朝着远方而去。
…………
塔下的悟能呐呐自语,佛子果然不同凡响,基础法术施展出来也有如此威势,怕是诸位师叔伯也相差甚远呐!
“诸位师兄,我等修习法术若有佛子一半勤奋,金光寺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
“举一反三,锲而不舍,如此天资还这般努力,佛子不愧天之骄子!”
“优秀且勤奋,指的便是此类天骄吧,我等万万不及也!”
夸赞声不绝于耳,空中的梅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造化宝经不至于开这么大的玩笑,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咱换个召唤术试试……
几乎消耗了体内一半的灵气,面前金光闪烁,一道金灿灿的虚空之门出现。
然后,从里面鱼贯而出了一大队人马,梅普定睛一看,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
打头的是四个瘦骨嶙峋的和尚,粗布烂衣、面容凄苦,四人合力扛着一面大鼓,晃晃悠悠地放在地上。
紧跟其后的一位老僧步履瞒珊,脸上布满层层叠叠的皱纹,似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他手中倒提着一个形似唢呐的东西,走一步便要咳上三下。
在他的后面两位红面和尚一个手举铜铃,嘴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经文,另一位左手提锣右手执棍,铜锣体大而偏偏其身材短小,看上去颇为滑稽。
队伍末尾是一名身披袈裟,头戴佛冠的得道高僧,灰眉灰须,袒露着腹部,梅普移目过去,只见那肚腩朝天,比十月怀胎的妇人还要夸张,高僧手托木鱼,以槌击之,满目悲怆。
乐声还没奏响,梅普心神已告失守,召唤术自行散去,一众乐队还未正式登台便宣告退役,不可谓不凄惨。
这完全就是一帮老弱病残组成的仪仗队啊!给死人做做法事估计都得自己倒贴银两进去,梅普扶额叹气。
“我太难了,难道身为佛子,就该如此命苦么?”
这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刚一浮出脑际,梅普只觉意识一黑,再次被拉进苦海之中。
冥冥虚无的佛音化作一个个苦字在海面上出现又离开,造化宝经自行开始运转。
梅普从未在此时感知到如此浩瀚悲怆的苦意,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如同电影片花一般在眼前浮现。
在一片凌厉肃杀的平原上,成千上万的兵马分成两个阵营胶着在一起,四溅的鲜血、飞舞的残肢、被马蹄践踏成稀烂的头颅,无数充满着紧张又残暴的怒吼声,被鲜血染成墨红色的草地,一场贵族发起的战争,不论胜败,便有无以计数的兵士抛头洒血,马革裹尸,这世道对他们而言,何其之苦!
连续十几日的暴雨引得江水破堤而出,在城池内载歌载舞的百姓们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洪流席卷淹没,不计其数的牲畜在大街小巷狂奔,随即连惨叫声也没发出就尸骨无存,云散雨歇之日,妻离子散、老无所依、父母双亡的百姓们,何其之苦!
有人天纵之资,一路凭借大毅力大智慧,却在破境冲关时身死道消;有修行家族繁衍千年,枝开叶茂,机缘巧合之下得秘境至宝,然三日后便被神秘人群闯入家族重地,上万族人无一幸免;有情根深种,痴念某人的女子因爱生恨,报仇无望遁入空门,至死怨念未消;这些修士,何其之苦!
…………………………
苦!苦!苦!
苦海无边莫回头,彼岸花开自当游,吾有造化大自在,苦尽甘来君莫愁!
梅普自苦意中醒来,睁开眼时,泪水已然湿透前襟。
与此同时,那万万千千的苦字齐齐向他飞来,舍利扁舟上的小梅普深掌,虚握,再张开,一团由苦字叠加而成的晶体在掌中搭构出一个宝塔状器物。
塔分五层,呈圆柱状,这圆塔的第一层有一扇木门已然打开,而第二层以上似是被一层薄薄的迷雾所阻,让人瞧不出真切,只余朦胧一片虚幻。
第一层内端坐无数佛像,每位佛像皆是目含悲恸,那是一种叫人只看一眼就深陷其中,痛苦的的无法自拔的意境,更为神奇的是,逐位打量过去,每尊佛像给人痛苦的感觉都不尽相同,有悲有痛有痒,有生死别离,有病衰无常,亦有求不得。
梅普心神在里面不知沉浸了多久,直至外面传来隆隆的呼啸声才醒转过来退出塔内。
舟上的梅普心底产生了一丝明悟,造化宝经承认且改变了佛光普照,并为他的舍利小舟增添了对应法门之基,就是眼前的这座舟中苦塔。
佛塔自梅普手中飘离,缓缓落在舟身前端,然后一寸寸的变大,持续到约莫半人高的时候停止下来,底座同舟身相连,宛如镶嵌其中。
梅普心有所悟,意识退回,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苦笑,初次领悟舟中苦塔第一层的意境,他将这种意境命名为众生皆苦,真的是匪夷所思,这种意境随着不断的领悟,将他修习的佛光普照法术改造的天翻地覆。
…………
悟能看着再次回到塔群寻他试验法术的梅普,一脸欣喜,佛子短短时间内又掌握了新的术法,且自己能作为施法对象,心内大有荣焉。
一道熟悉的金光照耀过来,悟能起初只是觉得佛子施法速度变得快了许多,紧接着一阵悲凉的禅意侵入脑海中,年幼时因偷吃村子里面供奉的祭品而惨遭年迈老爹毒打的一幕被放大到极限,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漆黑冰冷的柴房里,被扒到膝下的裤子,屁股上传来柴棍用力击打的啪啪声,那个时候真的是好苦好凄惨,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猛然一股暖烘烘的热流自头顶而下流遍全身,屁股上的疼痛神奇般消失不见,可悲伤的心情却无法抑制,眼泪依然潸潸而落。
梅普赶忙收功,他自己的眼角也控制不住的再次留下少许眼泪,这术法有毒啊,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老是跟着流泪是个什么画风呢?
悟能浑身一震恢复了清明,看到自己已然湿透的僧袍和嘴角咸湿的泪水,掩面狂奔,口中叫道:“好厉害,好生可怕,佛子的佛光普照怎地如此诡异?幸好未给师兄弟们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