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大军在一个山脚下扎营,营帐位置的划分充分体现了等级的森严,皇帝和宾妃的营帐当然在最核心区域,其次是各位皇子及家眷,再往外是宗室王爷,以此类推,最外面的是堪堪能跟着出行的各路人马。
麦穗的营帐也算比较靠里,然而等走进营帐才发现,他们敬国公府的营帐正好在一个风口,但是按着规制,这又不能说有错,可见这位置安排也是花了大把心思的。
一路车马奔波,大家都比较疲惫,晚饭后都早早安置了。小包子本来跟启宣一个帐篷,但是临睡前,又抱着被子来到麦穗的帐篷,美其名曰有灰太狼陪着,睡得踏实。
麦穗白他一眼,睡着后雷打都不动,还怕睡不踏实?让夏荷帮他洗漱好后,就带着他准备睡觉。
灰太狼突然跑进来,嘴里叼着一个盒子走到床边放下。麦穗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人偶,人偶上布满了绣花针,灰太狼没等麦穗看清楚,咬住麦穗的衣角往外走。
麦穗跟着灰太狼出去,走到夏云霄的营帐后面,就看到了灰太狼刨出的坑,不用说这个人偶肯定是冲着夏云霄和张氏,只是没想到临行前张氏怀了身孕,期间夏启明又耽误了行程,对方消息收到不及时,所有东西都已经布置好,来不及撤下去,反而被灰太狼给刨出来。
麦穗让艾妧把坑填上,带着灰太狼回到营帐,四周一片安静,没人注意到远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影悄悄的闪进夜色。
艾妧警觉的往角落看了一眼,盯了片刻,见没有别的动静,继续填坑。艾妧也是无语了,第一次执行任务,竟然是填坑,这要是被艾思维他们知道了,肯定会笑得爬不起来。
麦穗回到营帐,看着布偶的上身写着“荣贵妃”。麦穗还真是无语了,每个宅斗情节都要用到这一招吗?如果诅咒有用,这世界上的人应该都死光了。
不过还得尽快处理了,否则这东西就是追命索,麦穗把绣花针拔出,又拿出笔墨,顺着字体在布偶上画了起来,刚画完净手,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渐渐往麦穗营帐这边走过来。
麦穗让小包子穿好衣服,坐等这些人的到来,她倒要看看,今晚又是那股妖。
营帐外面响起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夏小姐,奴才玉露宫总管王德才,贵妃娘娘今天丢了一个物件儿,让奴才来各个营帐找找,烦请夏小姐行个方便。”
说话倒是客气,但是什么物件儿能丢到离贵妃营帐这么远的地方?不过人家既然有备而来,接着就是。
麦穗带着小包子出去,王德才带人进去找,片刻之后,王德才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出来语言不善的问麦穗:“夏小姐跟奴才走一趟吧!”
“你确定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你要找的?”麦穗扬眉问道。
”贵妃娘娘的物件儿是没有,但是盒子里的东西你去跟皇上和贵妃娘娘解释吧。“王德才匆匆打开看了一眼,虽然上面的针不再了,名字也没了,但是只有这个布偶就够了。
夏熠一众人听到消息也过来了,拦住王德才问:“不知道我这孙女犯了什么错?让王公公深更半夜来拿人?”
王德才行礼说:“回国公爷,贵妃娘娘丢了物件儿,杂家找物件儿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东西,请国公爷也一起去跟皇上解释吧。”
不容夏熠分辨,直接让侍卫带着大家往皇上的营帐走去。王德才进去汇报,不一会儿皇上身边的赵公公出来,请敬国公一众人进去。
麦穗还是第一次面圣,大景王朝规定,女子过了十二岁才有资格参加宫宴,所以麦穗今年才能参加秋猎。
夏熠带着家人跪下行礼:“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麦穗只听得上面一个中力十足的人说:“起身吧,这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把敬国公一家都惊动了。”
只听王德才说:“回皇上,贵妃娘娘不小心丢了您赐给娘娘的一支玉簪,奴才奉命去找找,结果瞧着敬国公府的孙小姐鬼鬼祟祟,就跟过去瞧瞧,没想到发现她正埋一个盒子,奴才好奇,刨出来打开一看,快把奴才吓死了~”
说着把盒子递给赵公公,赵公公结果盒子,打开后脸色一滞,立即拿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一眼,问跪在下面的麦穗:“你就是敬国公的孙女夏麦穗?”声音听不出喜怒。
麦穗行礼后回答:“回皇上,臣女正是麦穗。”
“嗯,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敬国公可是没少向朕炫耀他的孙女,让朕瞧瞧看。”皇上好像一点儿都没被盒子里的东西影响,像是平常聊天一样拉话家常。
荣贵妃眉头紧蹙,事情好像没往既定的方向走。
这边麦穗抬起头,就看到上方威仪四射的皇上,虽然有五十岁左右,看着比她爷爷要老很多,但是气场很强。以前麦穗不信有人自带贵气、威严,甚至皇帝身上都有龙气,但是现在见了真皇帝,麦穗信了,可能久居高位,而且完全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势,这份气势自然就形成了。
皇上也观察这个金钗之年的小姑娘,这小丫头虽然恭敬,但丝毫不见畏惧,甚至刚才抬头的时候还冲他笑,这倒是有意思,皇上兴致上来,指着盒子说:“小丫头,这个盒子是你的吗?”
麦穗爽脆的回答:“是的,皇上,这个盒子是臣女的。”
“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盒子是我的,我当然知道了,是一个布偶。”
“那你可知道,大景王朝明令禁止巫术?”皇上的声音带了些气势,身边的赵公公都把腰往下弯了弯。
麦穗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仍然不急不缓的回答:“巫术?臣女哪儿懂什么巫术,这个布偶是我用来练针的,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课业,哎,就是出来玩儿都不能尽兴啊,一入医门深似海啊。”麦穗还做了一个哀怨的表情。
这倒是把皇上逗笑了:“我倒是忘了,你是成伯轩的爱徒,想当初多少人上门求成伯轩收徒,成伯轩都不答应,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入了他的眼。”
说着拿起布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点说:“贵妃可要看看这布偶?”
荣贵妃赶紧站起来行礼说:“臣妾可不懂这些个医术,看也看不懂,不过拿布偶练针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夏小姐倒是方法别致。”
荣贵妃三十多岁,鹅蛋脸,柳叶儿眉,樱桃小口,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麦穗要不是早就知道是她陷害自己,简直信了这就是邻居家的大姐姐。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恨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动作,但还是小命要紧,低头回答道:“可能是我比较笨吧,老是扎不准,师父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熟能生巧而已。”
荣贵妃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倒是能言善辩,走到麦穗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随驾人员不得携带凶器,你们敬国公府不知道吗?”
麦穗心里翻个白眼,暗骂一句贱人就是矫情,跪直了回答:“银针是医者的吃饭工具,算不得凶器吧。如果这都要算成凶器,那人手都可以掐死人,是不是人人都是要自断双臂?”
荣贵妃一时词穷,指着麦穗说:“你~”扭头跟皇上说:“皇上你看~”
皇帝无语的看着荣贵妃,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蠢,摆摆手让她一边儿去,拿起布偶又看了看说:“不错,医者父母心,走到药箱是不离手的,银针自然算不得凶器。小丫头,你很不错。”
荣贵妃一看这个情形,立马甩锅给王德才说:“皇上说得对,夏小姐医者仁厚,倒是王德才今天冒犯了夏小姐,请皇上下令责罚这个莽撞的奴才。”说着跪了下来。
王德才也赶紧连连磕头说:“奴才没见过有穴位的布偶,以为夏小姐用这个布偶行巫术,所以才带了过来,请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皇帝厌恶的看着这个奴才说“你胆子是大了,朝廷命官的家眷说搜就搜,朝廷命官你想抓就抓,看来你这个阉人不是胆子大了,是心大了。来人,拉出去杖毙!”
王德才还来不及求饶,就被赵公公带人拖出去了。荣贵妃吓得坐在自己脚上,脸色苍白。
皇上摆摆手跟夏熠说:“一天奔波,你们下去休息吧。”夏熠一家人行礼退出营帐。
营帐内,皇上拿起布偶扔到荣贵妃头上,大声呵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想陷害那个小姑娘,还是想陷害敬国公?”
荣贵妃头磕在地上,呜咽的说:“皇上,臣妾不知道您说的陷害是什么?今天王德才是莽撞了,但是您也杖毙了他,这事臣妾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朕蠢?那布偶用的是上个月刚进贡的蜀锦,朕只赏给了你!没脑子还去陷害人,你要是觉得秋猎太安生了,朕就把你送回宫里。”
荣贵妃身体完全匍匐在地上,连连求饶说:“皇上,臣妾不敢了,臣妾也是听了老夫人的话,要给夏熠一个教训,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不要赶臣妾回宫,臣妾要是回去了,涵儿就太丢脸了,求皇上看在宏儿的面子上,饶了臣妾吧。”
皇上快被荣贵妃、荣家气死了,一个一个的不消停,荣贵妃又说道景默涵,皇上的气更不打一处来,伸手将茶杯摔到荣贵妃身边:“你们荣家到底要干什么?夏熠已经是敬国公,他有儿子有孙子,就是夏熠死了,也轮不到夏烨和夏烁~”皇上忽然一顿,眼睛直勾勾盯着荣贵妃问:“你们不是想着要把夏熠一家灭门吧?”
荣贵妃浑身颤抖,但是死都不能承认啊,只能不停的磕头求饶:“不会的,荣家不会这么做的。”
皇上眯着眼睛说:“荣家最好不会,敬国公是开国先祖御封的侯爵,敬国公夏家与大景王朝同在,如果夏熠一家有什么闪失,夏烨和夏烁也没有必要存在了,你们荣家也没必要存在了,朕不会因为荣家是朕的外租家就格外开恩,你最好把朕的话带给荣海。”说完甩袖进入内账。
荣贵妃第二日便称病,一直在马车里修养。麦穗一点儿也没受影响,带着小包子一会儿跟少笛她们赛马,一会儿追灰太狼,玩的不亦乐乎。
小包子觉得跟着姐姐骑马,不能彰显风采,突发奇想让灰太狼驮着他,这又成了行军中一景儿,一个萌萌的小包子,骑着一条大狗和马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