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太后看着一脸憔悴的儿子,心疼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注意些身体。朝堂上的事,能放手让大臣们去做,就让他们去做,否则你养着一众朝廷命官有何用?”
皇帝叹口气说:“不是朝堂上的事,是宸儿,你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落下这么个病根儿,也不知道是何人传播出去,现在成第二个荣柏年了,儿子都替这孩子难过,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呢。”
不提荣柏年还好,提到荣柏年,太后就一阵恼怒,敬国公夏熠和夏麦穗太嚣张了,竟然把荣家害成这样,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敬国公这是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啊,如果不给夏熠点厉害,世人还不知道怎么看待荣家和她这个太后呢。
太后捻了捻佛珠说:“虽然不能人事,但是王妃还是要娶的,等成了亲,可以在宗室里挑一个孩子过继也是一样的,都是景家骨肉,也能全了他们做父母的心愿。夏熠的孙女,那个叫夏麦穗,是不是快及笄了,就把这丫头赐给宸儿做王妃吧。敬国公府一直标榜是皇帝的纯臣,那就尽一份纯臣的心吧,皇帝,是你下圣旨还是母后下懿旨?”
皇帝一世语塞,他虽然想过给儿子赐婚,但从来没动过夏熠的念头。荣家的事,皇帝知道太后有气,但是夏熠做的滴水不漏,太后也抓不到任何把柄,看来这次赐婚,太后是势在必行了。
皇帝还算孝顺,没让太后下懿旨,直接宣夏熠和夏麦穗进宫。
夏熠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麦穗却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都没等到她的及笄礼。
祖孙二人进了勤德殿,跪下行过礼后,皇帝竟然赐了坐。夏熠心里没底,但是表面上还是郑重地谢了恩。
皇帝看着祖孙俩坐下,笑着问麦穗说:“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丫头越来越出众了,朕没记错的话,下个月就是你的及笄礼吧,到时候朕让皇后担任你的正宾如何?”
夏熠和麦穗赶紧跪下磕头谢恩,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殊荣了,尽管麦穗心里不愿意,但是也不得不谢恩。麦穗心目中的正宾是老太君,没想到被皇后截胡了。
皇上看着感恩戴德的祖孙俩,满意的点点头说:“还有一件事,朕也先问问你们的意见,麦穗,听说你跟朕的六皇子,也就是宸王交情不浅?”
麦穗立即跪下辩解道:“不知道皇上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长这么大,见过宸王拢共不到五面,您也知道臣女头部受过伤,即使见过几面的人,站在臣女面前,臣女也认不得。和宸王有交情更是子虚乌有,皇上,臣女说实话,就是现在宸王站在这里,臣女都认不出来。”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真不认识一样。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对麦穗说:“朕是听说你有这个毛病,怎么就没找太医瞧瞧吗?这老是认不住人,也挺麻烦。你说说,如果朕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得朕吗?”
麦穗声音清脆地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肯定跟凡人不一样,我光看着气势就知道是皇上。”
皇上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倒是开起朕的玩笑了,不过,你这丫头朕甚是喜欢,这么聪慧的丫头可不能便宜了别人,朕的几个儿子中,只有宸王没有王妃,你做宸王的王妃如何?”
夏熠赶紧跪下磕头说:“皇上,夏家祖训,夏家只是纯臣,不沾染皇权,不与皇室结亲,这些您都是知道的~”
皇帝亲手扶起夏熠说:“什么祖训?只不过是你们夏家的忠心而已,别人说这话,朕信不过,但是你夏熠,朕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麦穗这丫头,朕实在是喜欢,朕可不允许嫁入别人家。”
皇帝沉默了一下,继续说说:“朕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传言并不属实,宸王当初中毒,麦穗也是知道的,毒还是麦穗解的,虽然还有毒素残留,但是并没有多严重。朕赐婚还有另一层意思,麦穗是成伯轩的徒弟,算是得到了成伯轩的真传,嫁给宸王后,也能帮着宸王解毒。”
本来麦穗还打算装不知道呢,早忘了当初从璿玑谷回来时,统一的口径是麦穗替景默宸解的毒。麦穗暗暗咬了一下嘴唇,眼睛红红的说:“皇上,臣女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皇上赐婚,臣女不能不接旨,可是臣女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请皇上应允。”
皇上赞赏麦穗的识时务,也痛快的答应道:“只要你不要朕这江山,什么请求朕都答应你。”
麦穗跪下说:“夏家只有世代保卫大景江山,从来不会觊觎江山。皇上,您也知道宸王的毒很特殊,本来就没啥希望,这种病更忌讳心烦气躁,所以我请求陛下把西郊那块皇庄卖与麦穗,等大婚之后,作为宸王的疗养之地,除了必要的差事,宸王必须在那里疗养。”
皇帝想了想说:“西郊皇庄是朕的私产,百姓有说法,父母在不分家,所以朕赐予你们不合适,那就卖给你吧,另再赐你良田千顷,算是作为对你的补偿。你不要怨朕,请体谅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心,除了你,朕实在想不出有谁来帮助宸王了。”
麦穗这次是被皇帝拳拳爱子之心感动了,不管平常如何,这一刻,皇帝爱景默宸的心事真的。无论如何,那片土地到手了,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夏熠欲言又止,看着孙女频频向她摇头,他岂不明白孙女的顾虑,因为这个抗旨,夏家几代人的忠贞之心就白费了。
皇上也看到了祖孙两人的眼神交流,更是对麦穗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直接喊道:“来人,宣朕旨意,敬国公府大小姐麦穗救治宸王有功,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珍珠十壶,蜀锦十匹。”
“另夏小姐蕙质兰心,温柔敦厚、贤良淑德,特赐予宸王为正妃,赐玉如意一对,玲珑白玉盏一套,白玉首饰一套,金丝红宝石头面一套,良田千顷。”
夏熠祖孙俩跪下谢恩,皇帝特意让赵公公跟着夏熠回去宣旨,给足了敬国公府面子。赵公公是带着地契去的敬国公府,圣旨宣完,又让手下的小太监拿着地契去过户,安排得妥妥当当,麦穗给赵公公一个厚厚的荷包,赵公公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谢夏小姐赏钱喝茶,老奴还想跟夏小姐讨两坛好酒,还请小姐割爱~”
麦穗赶紧让青书去搬了几坛五年的醉千愁。赵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什么好酒没喝过,跟麦穗要酒喝,是证明真的喜欢麦穗,这个机会别人等都等不来,麦穗自然不会错过。除了醉千愁,麦穗还给了赵公公几坛葡萄酒,叮嘱赵公公不当差的时候,每晚喝一杯,能助睡眠。赵公公也不客气,笑眯眯的都收下了。
随后太后的赏赐跟着而来,太后竟然赏赐了一尊送子观音和绣着百子千孙的蜀锦,恶意满满。太后赏赐刚到,皇后和淑妃的赏赐也接踵而来。
随着皇宫里各个贵人主子的赏赐到来,麦穗被赐婚给废人景默宸的消息飞速传开,关系好的心疼麦穗,关系不好的幸灾乐祸。
夏云霜得知这个消息后,痛快的喝了一壶酒,一会儿疯了似的骂麦穗,一会儿笑着痛骂活该,今后也让她尝尝守活寡的滋味。
荣柏年手里也拿着一壶酒,不过却没喝,朝着敬国公府的方向倒了过去,夏麦穗终于受到了报应,他可是知道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滋味,每当那个时候,他就想折磨人,每每就想掐那些最痛人的地方,越掐女人就越叫,越叫他就越兴奋,越兴奋他就越难受,越难受就越想折磨人。他现在特别期待夏麦穗的大婚,他要亲自看看夏麦穗是怎么被景默宸折磨的,想想就兴奋,荣柏年一把摔了酒壶,大步朝夏云霜的院子走去。
张家、定远侯府和穆国公府都派人来祝贺,其实是派人来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老太君,直接让人把麦穗接了过去,看见麦穗直接就抱到了怀里,哽咽的说:“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摊上这种事,皇帝是老糊涂了吗?为了自己的儿子,连人之常情都不顾了吗?你才十五岁,今后几十年可这么活啊?”
麦穗赶紧劝住老太君,这么大岁数了,可不能太激动,给老太君擦了擦泪说:“老祖,您不用太担心,别人不清楚,您应该清楚咱们璿玑谷的医术,景默宸的毒已经解了,他可能有什么谋划吧,让我暂时不要声张。”
老太君关心则乱,这才注意到麦穗一身的轻松,知道应该没错,这才放心,笑骂道:“你这个鬼丫头,让我白白担心一场,之前我还纳闷儿呢,按说既然玉衡宫解不了毒,肯定是了不得的毒药,玉衡宫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研究机会,都好几年了,也没见玉衡宫的人有动静,难道玉衡宫有别的事,所以你师父也不回来?看来是我想差了。”
老太君点点麦穗的额头说:“你可不能让我白白担心一场,可得拿好听的故事给我听,上次的七侠五义就不错,我喜欢锦毛鼠白玉堂,快快接着给我讲~”
这一讲就讲到吃了晚饭,出府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明月用哀怨的小眼神送麦穗出了定远侯府,上马车的时候跟麦穗约定后天去嘉亨楼集合。
麦穗回到随园,就看到某人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见麦穗回来,随手递过一个暖炉,麦穗白他一眼说:“大哥,现在已经阳春三月了,谁还用暖炉?”
景默宸噗嗤笑出声来:“我比你大个几岁,叫哥哥也没错,来,再叫一声听听,把大字去掉,只叫哥哥~”
麦穗啐他一口,去盥洗室梳洗,出来后穿了一身便装,舒适又干净利落,景默宸走过去抱着麦穗说:“怎么办?我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你了,甚至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麦穗也抱着景默宸说:“希望你一直有这种感觉,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也能说这样的话,那才叫真心呢。”
景默宸举手就要发誓,麦穗打掉他的手说:“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誓言,动情的时候,什么都敢说,一旦厌烦,就会抛之脑后,我不需要你的誓言,也不需要你刻意的情谊。现在的你,我自然相信是真情流露,等你那天也厌倦的时候,我会抽身而退,华丽丽的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景默宸一口咬住麦穗的耳朵说:“我不会给你机会,不论转身还是抽身,我都不许,挥衣袖的时候,可以不带走云彩,必须带走我。”
麦穗趴在景默宸怀中抽抽的笑,世人皆醉我独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