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杨屹敖怒斥。

妙珺懒得理会杨屹敖什么脸色，只对荣宁行告退礼，就出了门。

杨屹敖直追着妙珺到了花园里，见四下无人，“荣妙珺，给朕站住！”

妙珺不耐烦地转身，心底陡然腾起一股杀气，注意到表哥杨翊也追了来，只得压制怒火。

杨翊不等杨屹敖开口，就疾奔上前挡在妙珺身前，俯首拜下去。

“父皇息怒，军医属那边事务繁重，表妹难免心烦，您多担待。她若有不敬之处，儿臣代她向父皇赔罪。”

“翊儿，你这是拿天宸打压朕么？”

杨翊忙又压低了头，“儿臣不敢！”

杨屹敖负手而立，阴沉地迫近儿子，“不敢就给朕让开，朕要好好教训这臭丫头！”

妙珺忍无可忍，“想教训我？杨屹敖，你的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

杨屹敖勃然大怒，“荣妙珺，你藐视朕，辱骂朕，你简直罪该万死！”

妙珺冷笑，“少端你的皇帝架子！我表哥杨翊政绩斐然，又是嫡长子，你却接为非作歹的杨歧入宫。你弃贤弃嫡，为虎作伥，毒害嫡妻，与赵绮梦暗度陈仓，命莫淡泊和吴至鱼肉百姓……你才是罪该万死！”

杨屹敖震惊地圆瞪着虎目，双拳也握紧。

这该死的臭丫头，一条条指责精准无误，分明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抬手便凝聚真气，挥向妙珺的脸……

杨翊迅速挡开妙珺，要替她承下这一掌……

妙珺见杨屹敖掌中拧着一团白光，见势不妙，挥出真气缠住杨翊的腰际，迅速后退。

杨翊被扯了个踉跄，却见父亲掌中的真气扫到了远处亭廊的柱子上，轰然爆响，那一人粗的柱子碎断，亭廊也坍塌下一片……

荣雷正自后面的碧玉阁出来，正要赶去军营，听到震耳欲聋的响声，迅速带着护卫们加快脚步，却自假山后的小路上绕过来，正见一群巡逻的护卫和行经的丫鬟嬷嬷都堵在路上。

“发生什么事？”

“五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孙小姐和皇上打起来了。”

荣雷不敢耽搁，忙冲到前面，正见杨翊抱着妙珺向后退，妙珺却跳着脚地要踹杨屹敖，并气怒地对杨屹敖暴吼……

“狗皇帝，不要以为你那些恶心的勾当无人知晓，你和赵绮梦生了杨素雪、杨素霆，早就人尽皆知，若非为了天下安宁，姑奶奶早就宰了你丢去喂狗！”

荣雷上前就封住了妙珺的哑穴，将她和杨翊一并扯到身后，朝杨屹敖沉稳一拜。

“皇上，小小今早自我翡翠阁偷了两坛花雕酒，正发酒疯……”

杨屹敖这些年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荣雷。

除却荣雷对杨素雪和杨素霆十一年的养育之恩，还有废黜罢免的旧事，以及多年来，荣雷始终也没再婚配，更不曾入宫……

“既然是发酒疯，就罢了！”

荣雷：“荣雷会将珺儿带去宗祠罚跪醒酒，也请皇上莫要再追究二皇子。自家人没有隔夜仇，为了大漓安宁，此事皇上还是莫要声张的好，我荣家脸面尊贵，容不得旁人抹杀。”

说完，他礼也没行，扯住妙珺就朝宗祠走。

杨屹敖听得他话中有话，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荣家早已知晓杨素雪和杨素霆的真面目，不过是顾着荣家的颜面，才没有追究他。

至于他这帝王，在荣家人眼里，无疑，早就成了一桩笑话。

杨翊见他脸色铁青，试探道：“父皇，您还好吧？”

杨屹敖余怒难消，“就算你喜欢妙珺，朕也不容她当你未来的皇子妃，还是让她嫁入天宸皇宫稳妥些。”

……

巍峨的白石楼阁，外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里面供奉着荣家的祖宗牌位和圣旨、圣物，寻常只有清扫之人才来。

这会儿也只两个负责添香、擦拭的丫鬟在。

荣雷扯着妙珺丢在地上的拜垫上，屏退两个丫鬟，命护卫镇守门前，真气一扫，便阖上了厚重的玄铁门。

妙珺被解开了哑穴，气怒难消，绷着脸在拜垫上坐下，却知道自己太冲动，这样的冲动，来自荣之玹彻夜未归。

四年前，就在这座楼阁里，荣之玹拜祖时，无人通传她，荣之玹理所当然地占了她的拜垫，夺了阖家上下对她的宠爱，两人每日闹得不愉快，祖父、祖母和爹娘却都护着荣之玹。

荣雷见她斜睨着荣之玹的拜垫，身躯一转，在荣之玹的拜垫上盘膝坐下来，整了整身上的铠甲。

“四年前，自赵绮梦被斩，你祖父和祖母就立了规矩，咱们再不提杨素雪和杨素霆。”

“杨屹敖的长子收留赵绮梦四年，杨屹敖毒害姑母，而五叔你这些年被人嘲讽，我荣府蒙羞，我凭什么不能提？这样窝囊事儿，我受够了！”

荣雷震惊地陡然起身，狐疑地看妙珺，“赵绮梦没死？你怎知这些？”

妙珺莞尔，“我在杨氏旧宅安排了眼睛，皇帝的人一出现，就被我的人杀了，赵绮梦现在被我安置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荣雷忽然看不透眼前十六岁的女孩，“小小，你藏赵绮梦，有何目的？”

“五叔想救她？还是想见她？还是旧情未了？”

“我只想杀了赵绮梦……”

“五叔还是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荣雷在她身前蹲下，“你是未来的天宸太子妃，若多行诡计，只怕被天宸储君和太后怀疑心思歹毒，将来失了和睦。”

“我已然是歹毒之人，还怕更歹毒么？”

“既如此，五叔就不客气了！”荣雷出去祠堂，就下令，“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那丫头若敢踏出这道门，打断她的狗腿！”

“区区一道门，就想关住我？想得美！”

妙珺起身就从供桌上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这就要上楼爬窗，经过楼梯口，不经意间看到楼梯旁靠墙的橱架……

橱架上摆放着历年来荣府收到的圣旨和懿旨……

妙珺被心底的怀疑驱使，上前打开标注着天宸圣旨的一个紫檀木盒子，里面的圣旨都是龙纹，有册封父亲荣焕的，恩赏祖父和祖母的，还有任命她为军医属供给司掌司的……

因之前从没放在心上，她一张也不曾仔细看过。

手上的卷轴打开，果然龙飞凤舞，字如其人——是荣之玹的笔迹！

白芊芊果真是他的青梅竹马，所以，前世他才怀疑她害死了白芊芊，与她生了嫌隙，坐视她被押入大牢……

神出鬼没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的天宸储君，一夜之间吞灭杨屹敖几十万兵马的天宸储君，平灭东陈国国难的天宸储君，原来，一直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