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珺又是难受,又是欢喜,脸儿靠在他肩上,抽抽噎噎地道:“我以为你真的走了,见到你突然出现,就哭了呀!”
荣之玹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却又被她狼狈的笑逗笑。“傻丫头,事情没有查明白,我怎么会丢下你离开?”
荣之玹拥着她便朝荣府的方向走,“这样醉醺醺的回去,祖父祖母恐怕又要罚你。”
妙珺无法两只手揽住他,便只拿左手扣住他的腰带,死活也不肯撒手,身子也粘在他身上。“我不要回家,祖父不准你进家门,我也不要回去了。”
荣之玹挫败地俯视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中的小女子娇颜酡红,若施脂粉,两行泪冲刷的小脸儿明丽,微乱的鬓发,反而越显得妩媚娇俏,还有几分惹人怜爱地娇憨。
平日她气质冷凉,虽不是盛气凌人,眼角眉梢都却透着不服输的英气和倔强,与眼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悦地看阿冬,“她这是到底喝了多少?”
“我刚才过来,看到桌上两个空坛子。”阿冬如实道。
“你喝了两坛酒?”荣之玹匪夷所思,如审视怪物一般,看怀中的小女子,“你不要命了?”
妙珺无辜地辩解:“我压根儿没喝醉!晋风那个骗子,给我的是药,不是酒!”
荣之玹不敢恭维地冷笑,“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你这样分明是醉糊涂了。”
“我是真的没醉!”
妙珺不知那两坛药中,掺了几滴酒,喝下来,反而头脑清醒,胃里翻滚着一股子苦味儿,一张口说话就想吐。
“说什么名酒无忧,一醉解千愁,掌柜也是个大骗子!造假酒!”
掌柜地自堂内听到妙珺吵嚷,忙奔出来,“我的姑奶奶,您别在这儿嚷呀!若是传开了,还真当咱们卖假酒骗人呢!”
阿冬从旁似笑非笑,面具掩盖着脸,无人看到他的神色古怪。
荣之玹忙着给妙珺擦泪,敏锐察觉阿冬眼神不寻常,遂迁怒瞪向他。
“你既跟着她过来,为何不劝着?竟由着她喝成这个样子。”
阿冬无辜地耸肩,“我是来杀她的,怎可能劝她?她若真的醉了,正是我下手的好时机。”
“杀她?”荣之玹视线落在怀中女子的小脸儿上,警惕暗生,忙将她护在身后,抽剑直指阿冬面上的骷髅面具。
妙珺眼泪凝在眼眶里,不禁暗笑自己愚蠢。
枉她为杨翊心痛、失望,换来的却是绝然的刺杀还是叫阿冬来杀她。
“之玹,阿冬若要杀我,早就杀了,绝不会在你来之后,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荣之玹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剑刃搭在阿冬的肩上,见他不躲不避,不禁狐疑……
阿冬目光盯在妙珺脸上,实则,来杀她的人,已经被他杀了,他是专程来保护她的,只是这样保护,从此必被杨翊的人追杀。
“阿冬愿死在公主手上,如此末将、公主和殿下都不必再左右为难。”
“你想多了,没有人为你的存在为难!”荣之玹收剑入鞘,顿感无趣。
妙珺见荣之玹杀气收敛,忙扯住阿冬的手腕,“我带你去我的别院吧!就在这附近。”
阿冬有些懵,诧异地看手腕上的小手……
“小小,你哪儿来的别院?”
荣之玹困惑又难受,见她拉着阿冬抬脚就走,忙叫酒楼掌柜回荣府通传,“回去告诉王爷和我爹娘,就说妙珺今晚去了外公府上暂住。”
掌柜胆寒窘迫,“世孙,这可是欺君呀!”
妙珺回眸喊道:“我担着呢!你只管依着世孙所言去传话便是。”
荣之玹这才发现,妙珺竟真的没醉,她走路的步子也沉稳得无丝毫摇晃。
他追上前,将阿冬挤开,霸道地将妙珺环在怀里,“小小,你不是喝了两坛子酒么?你这酒量是几时练出来的?”
阿冬这才道:“晋风和大世孙跟着公主入宫,知道公主心中不快,便在空酒坛子里倒了养伤的药汁,只在酒坛边上擦了一层竹叶青,让酒坛里闷了一点酒气。公主骑的是大世孙的敖烈,敖烈每每走到这酒楼门前必然会停一停,公主便被骗进了酒楼里……”
荣之玹这才发现,自己也被大哥骗了。
不过这样的诓骗,倒是正骗到了他的心坎里。
今晚他若是没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恐怕又利用前世的故事勾1引妙珺。
……
三人穿过两条小胡同,来到一座黑漆金钉的大门前,大门上没有任何牌匾,且半旧不新。
荣之玹和阿冬相视,都看妙珺。
妙珺却左看右看,只他们有所行动。
三人便上演了好一阵大眼瞪小眼。
荣之玹哭笑不得,“小小,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别院?”
“是呀。”妙珺认真地点头。
阿冬:“公主,若真的是,您倒是赶紧去开门呀。”
妙珺无辜地挠了挠额角,“我没带钥匙。”
荣之玹气结一叹,打横抱起她,一跃便翻过墙去。
庭院里一片漆黑,没有灯火,药草的香气浓烈呛人。
阿冬也跟进来,却刚迈脚,就被妙珺呵止,他一只脚虚空提着,整个人不稳地僵住。
妙珺忙从荣之玹怀里溜下来,“我这院子里都是名贵罕见的药草,一株便价值千金,你们走路都当心些。”
荣之玹忙从怀里摸出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举高照亮路面。
果然,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边,竟都是药草,明显是随意洒下的种子,并没有刻意施肥浇水,各种药草混杂长在一起,有些过了时节的已经枯萎,有些却生长旺盛。
庭院不算大,一排面朝北的屋舍却足够宽敞,正堂左右各三间卧房。
荣之玹将小夜明珠安置在客厅的烛台上,光芒映得罩在家具上的白布明亮,整个屋子也变得温馨。
白布撤去,橱柜、桌椅竟都是精致的金丝楠木的,在烛光下光泽莹亮,椅垫上绣着鸳鸯戏水,竟是纤尘不染。
妙珺骄傲地在正椅上坐下来,静赏两人诧异错愕的神色。
“如何?是不是很惊喜啊?”
荣之玹挨着她坐下来,左右看了看摆设,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多出这样一座奢华的小宅子,的确叫人意外。
尤其,在他被赶出荣家之后,除却敬叔安置暗卫的那座大宅子,还能有这么一出如寻常人家一般的栖身之所,委实值得庆幸。
阿冬却深感诡异,毕竟鬼面暗卫盯这女子可是盯得死死的。
“公主到底何时置办的宅子?”
妙珺揶揄地笑道,“说来讽刺,我在十二岁那年就买下了这宅子,本是为安置之玹你,偏你执拗地玩了一场滴血验亲,当了我的哥哥,这宅子便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