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连天晴,洛阳近郊有报缺水的,因是同一片村好多口井出现断水的情况,哪怕顶着大日头,邰爹做为主官也得亲临现场。邰爹倒是不想去,只不过现在谁也不知道头顶上那片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脾性,邰爹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跑这一趟。
为这,邰爹向邰夫人诉了好一通苦,邰夫人是又恼邰爹事儿精,又怜邰爹要出门吃苦受累,折腾到最后,邰夫人对顺着杆子就敢爬上九天揽月的邰爹忍无可忍,一脚把他给踹出门去。邰爹还嫌不够,要冲邰山雨倒苦水,邰山雨一瞅赶紧溜。
溜达出门,邰山雨才感觉街上晒得很,她刚才应该往后院水榭溜的:“罢,寻个清凉的去处也一样。”
洛阳城里清凉的去处多不胜数,邰山雨同使女一道往暢音苑去,暢音苑在水边,畔有古木成荫,是个十分清凉的地儿,且丝竹好听,消暑甜汤可口。半道上使女买了把伞遮太阳,不多时便至暢音苑,乍进门便闻丝竹声,同水上来的凉风一起清凉地粘住耳朵,熨帖全身每一处。
“阿邰,我们在这里。”
“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都没约好也能都在暢音园碰头。”
邰山雨:“倒不是心在灵犀,消夏之处就那么几个,暢音园离家最近。”
女郎们嗔她,嗔完又跟地下接头一样,挑眉压低声音道:“阿邰,你家可有同你说……”
“说什么?”今天家里除邰夫人被邰爹糊一脸苦水,别的事倒都没说。
“你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啊,宫里已经命制大婚礼服,礼官已经得了旨意,要择吉日往女方家去啦。”经这月余,洛阳的世家们已经大致摸清了新帝的习性,这会儿都已经敢把人手撒出去打探各路消息。
邰山雨:“诶,我当什么事,左右不会是我家,说不说有什么差别。”
“这事谁说得准,万一呢!”
哪儿来的万一,邰山雨不觉得这事有万一:“在一众洛阳世族里,我家不上不下,在一众女郎里,我也不上不下。新帝登基,不管怎么说,要么选个身家背景过硬的,要么选个自身才德品貌过硬的,当然,你们非要这么高看我,我也没话说。”
女郎们齐齐“嘁”她一句后,阿蓉道:“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很危险。”
阿蓉全名崔秉蓉,要说别的女郎都只是洛阳世族,这位就是正儿八经的世阀之家,代代世卿世禄,身家背景可想而知。
“别听阿邰的,新帝本就出身洛阳,没准心里早有中意的女郎,那便不拘什么门第的,出身寒门也未可知。”
“就是。”
“嘿,你们不觉得这样一形容很像一出上好的戏文,少小离家,辞别青梅女郎,青年归来,山河为聘……哎哟喂,想想都是出特别精彩的戏。”
邰山雨:不好意思,这是被我洗脑的。
“阿阮,你想得比我还多,快别山河为聘,真拿这当聘礼,谁敢接啊,吓都要吓死了好不好。”邰山雨觉得,她们一众女郎,最好的状态就是能一辈子开开心心当吃瓜群众,真要不让吃瓜,还得肩扛社稷,那要死。
女郎们遂又笑成一团,邰山雨有时候真不知道她们的笑点在哪里,又或许是她笑点比较高?
对角的楼上,谢籍正在看着女郎们的方向,当然,他眼里只有那个在一众笑得花枝乱颤的女郎们中间一脸“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青梅。水上的凉风带着草木森然之气使人舒畅,青梅一言难尽的表情更使人心悦,谢籍已许久不曾像今日这样闲适悠哉,从身到心都舒悦。
“陛下。”
“再坐片刻。”
“是。”
虽奏章堆积如山,谢籍还是忍不住多坐那么半刻钟,一直以来,谢籍都非常克己自律,看到邰山雨时却总忍不住放松一下,或者说自我放纵片刻。
下楼时,正邰山雨往楼下看,两人四目有那么一瞬儿相接,谢籍顿时站住,紧接着便是一声满足的喟叹:她看我了!
邰山雨哪知道有人还能因为她一个眼神而灵魂肉体都餮足,她往楼下看是因为她点的甜汤来了,暢音苑的甜糖有水果煮的,也有豆类熬成的,还有奶制品,香气皆足。邰山雨要的桃李糖水,里边除桃子李子,还有好几样干果,搭在一起经冰镇了再吃,凉爽爽甜津津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桃子李子罐头,自然,暢音苑的罐头味道也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的。
吃过甜汤,女郎们便商谈倘一直天这么热,回头约同去哪里避暑消夏。邰山雨表示,这样的天,她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所以她哪儿也不想去。女郎们才不理她,回头约定好地方,邰山雨难道会单一个留在家里窝着,肯定会动心一道去嘛。
邰山雨:在家消夏哪里不好了,有冰可用,有大树遮荫,有汲了水井凉气的各色瓜果可吃,难不比往外边浪强吗?
胳膊拧不过大腿,穿越女郎一人,也拧不过土著女郎人多。
洛阳城远郊,多得是清凉好消夏的别苑山庄,女郎们家境皆不相上下,谁家在都有那么一两处冬日避寒,夏日消暑的庄园。女郎们都好客,争持不下决定抽,最后抽中的是打定主意要死宅在家里,谁来也别想把她从家里喊出去的邰女郎。
邰女郎:……
没法儿,只能好好做这东道,打起精神来给女郎们做好各项安排,邰爹居然还笑她:“最想躲懒的人,担了最没法躲懒的事,命运啊!”
“你是我亲爹吗?”
“我当然是你亲爹啊,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邰女郎一脸嫌弃。
好在家中时有饮宴聚席,同管家说明,自会安排好仆从使女们照着固有章程作准备,邰山雨要做的就是琢磨点新鲜花样招待女郎们。
因安排在本月末,眼看着没剩下多少天,邰山雨便干脆第二天就启程去江边别院。不想才进别院便大雨倾盆,天跟破了似的往下倒雨,风也特别大,新植的花木好些被连根拔起,看着怪吓人。
这头还没安顿好,那头仆妇就过来报说是有洛阳乡邻路过,不想困于骤雨,希望能借个地儿躲雨。这事邰山雨也不是头回碰上,命仆妇自去安排,接着便放开这事继续操心如何招待她的那群“小冤家”。
谢籍:肯定是我这些年变化太大,帅到让她不敢相认,不然怎么解释她没认出我
朕不接受反驳,反驳的都是想误朕姻缘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