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来者三人自报城隍、文武判官来历,李奕讶然,转瞬回到厢房之上,亦面向三人负阴抱阳握拳,行拱手礼,“小道李奕,见过城隍大人,二位判官大人。有失远迎,万望三位大人见谅。”
圣人曾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亦有常言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前世李奕立业之后,对此道理是相当的深有体会的。
故而听得神道一途,作为一县之长的城隍爷能如此客气说话,李奕亦是恭敬回道。
他是异类,也就是世间所厌恶、排斥的妖物,经过修炼侥幸化形而成,与城隍这种专门捉拿妖物邪物、护佑世间的存在可以说是相对立的。
李奕修炼的也是正道法门,与旁门左道不类,这根脚固然不能简单从外表就能判断得出。
当然,猝然临之而不惊,李奕何曾怕过事儿。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道理,对于城隍三人而言亦是真知灼见。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尽管道不言寿,但若不得道,终究道陨而身消,身消之后转为鬼修。但若是凡人,至此魂魄无所依。
当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若有幸得到人间帝王敕封,或自身有德有名,受民间建庙祭祀,成为城隍或山神,对于凡人,甚至修士也是极好的。
但若自身只是纯粹作为一介城隍、山神,限制是极大的,最致命的当属其修为。
城隍修行自然是借助了香火祭祀、百姓愿力。
受人间帝王敕封者,自始与王朝帝国休戚相关,若自身硕望宿德,又修为深厚,凭借损失些许香火愿力,或可另觅出路,但若德薄望浅,自然墙倒众人推了,或是就此消散。
受民间建庙祭祀者也好,人间帝王敕封者也罢,自要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洞识物之妖邪而剪除之,这香火愿力才会延绵,修为亦能增长。否则民不聊生,久而久之无人祭祀,则避不过消散一途。
但若要有所作为,除了德望,须得有修为。城隍对付凡人,惩恶扬善自然轻松,遇到修行中人是力有不逮之时,惹到不该惹之存在,他们可就担待不起了。
古泾县城隍、文武判官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交流看法,“倒是遇到位好相与的。”,但是也不敢丝毫怠慢。你没见着其人手段神异,引动的异象仍在继续嘛。
故而古泾县城隍、文武判官三人也是连忙拱手行礼,由城隍房清夫搭话。
“见过李道长,我等方才见城内有月华异象笼罩,其中尤属此宅最为夸张,碍于职责所在,前来探查,不知李道长有何事引动月华,是否有需要用得到我等三人?”
李奕面带笑容,回道,“回房大人,小道新收一位跟随,正与其讲述修行之事,此为小事,不用劳烦三位大人了”
城隍房清夫诽腹,这还小事,还是给一白狐讲法,这白狐当得大幸运,当然高人行事,不可赘言。其余文武判官亦是此类想法,脸色无有显露分毫。
“事先不知道长讲法,也不知此番前来是否打扰到了道长。”
李奕一脸歉意,解释道,“不曾打扰,不曾打扰,倒是闹腾出如此阵仗,要劳烦三位大人跑此一趟,李奕心有歉意。”
城隍房清夫摸了一把胡须,呵呵笑道,“不妨事的,权当出来赏月。”
左右文武判官亦是跟随房城隍,笑道,“是极,是极。”
李奕闻言,开怀笑道,“哈哈,城隍大人,两位判官大人,我们不如进房再聊。”
城隍房清夫笑意更浓,“李道长正在讲法,我们再进去就不方便了,我们就…嗯?”
忽然,城隍房清夫脸色一变,此前这李道长在房内,他不敢探察过多,恐恶了高人,但此时随李奕发出邀请,神念自然触及房内一人一狐,竟然发现跟前道长所讲之法对他同样存在触动,此前对神术运用不明之处隐隐也有所领悟。
房清夫旋即改口,“呵呵,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道长,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在一旁听讲?”
李奕与文武判官三人看着城隍房清夫脸色快速变幻,不明就里,文武判官自然随城隍意见,同时李奕反应也是极快的。
“可以的,我所讲不过是些浅显内容,房大人若要听讲自无不可,还望房大人多多指点与我。”
房清夫继续呵呵笑道,“道长妙法,我等微末,谈何指点。”
李奕见他客气,也不继续与他扯下去,伸手作请,“三位大人,我们先进房内罢。”,说完,见到房清夫点头,一念既生,已然到了房内。
却说房清夫无有马上随李奕进入房内,看向文武判官单建烈、裴守道二人,圆目朝二人一瞪,“记住,进去时不要做出其他动作,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耐心听讲便是。若是打扰讲法,唯你们是问,记紧咯!”
单建烈、裴守道二人双双疑惑,但当想要向房清夫问清缘由时,就见房清夫样子急不可耐,却谨慎万分,下一刻已闪现入房。
二人疑惑对望,但谁也给不出个答案,只有遵循房清夫旨意,不敢有何动响,也是闪现入房。
只是二人入得房内,又见房清夫双目圆睁,似是警告,而后又向李奕歉意一笑,便专心听讲。二人只好跟随听讲,这一听,可不得了了。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顷刻而成。
……”
“天以运斗为机,
人以运心为机。
天人本自相印,
灵而有性,
虚而无象,
寂而常感,
感而有应。
……”
这李道长所讲其实不过寻常道教经典法门,其言语也寡淡无味,但其言钻入耳中后,却是另一番光景。
以往受限于香火愿力,种种神法妙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此时种种困顿迎刃而解,修行不明之处有所感悟。
正如: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经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即是大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