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玉的唇边一直含着笑,似苦似甜,听她短短说完,止水给她斟满酒,淡淡说道:“喝酒吧。”
她同是喝了一口,侧头望着天边悠悠的云彩,再联想到方才的故事…
按现在的话总结来说大概就是那句,爱情是不分的先来后到的。
纵然是先遇上了猫玉这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沉镜爱上的还是母亲,时而倔强的温柔女子,且还是撒狗血的一见钟情。
可在后来的事种种看来,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止水叹了一口气,仰头瘫倒在沙发,斜眼刚好对上了那道注视的目光。
这些事她从来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今日趁着酒意随口问起,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虽然不知道沉镜和母亲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自从母亲无故离开后,他从未再提起过半分,她想,这件事应该依旧是他心里的痛,而自己怎么会想要去撕开他的伤口呢。
她本就不喜欢纠结于过去,再说过去的,都过去了。
不过还好,至少沉镜大概不会为他的曾经后悔,如今也是一样爱着母亲的吧。
“音陆,”她微微笑起来,慢吞吞的说:“你说,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后悔?”
他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甘愿。”抬手理顺她的乱发,开口,像是随口应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源于甘愿,而不是因为结果如何,不是吗?”
止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微眯起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是啊。”
从头到尾,沉镜与我还有这里的每一个妖怪,都是心甘情愿的。
“啧啧。”
猫玉斜睨着两妖,嫌弃的不禁咂舌。
止水一激灵坐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托着下巴悠悠喝了一口酒,才说道:“嫉妒使你面目全非。”
“自信使你膨胀无比。”
止水懒得跟她多纠缠,便没接话,各自都无言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整个酒劲彻底的翻滚了上来,眼前的视线开始迷蒙,重影也成了几重,她呆愣盯着平静无波的酒面。
那面上似乎倒映播放着过去到现在,一切的一切,跟看电影似的。
“止水?”音陆瞧着她静止石化似的背影,不禁叫道。
她恍若未闻,隔了一会,才开口,“猫玉。”
费劲的转头看她如常平静的脸色,低垂着眼眸,全无什么醉意可言,扬手拍她肩膀,笑笑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猫玉愣住,片刻遂笑道:“是啊,都过去了。”
连小姐都长大了…
也不知喝了多久,最后只觉得头晕眼花,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照例而来的除了阳光还有宿醉的后遗症,头晕脑胀,浑身死沉死沉的,正睡的沉就被人给拖了起来。
眼皮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止水困得睁不开眼,如一团烂泥似的搭在对方身上,随后就听见清晰且刺耳的声音,“止水,上学了。”
“…”
她倒头往后栽了下去,拉起被子捂住头,大吼道:“请假!”
——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沉镜和鸦青还是没有回来,于是起床之后第二噩耗也接踵而来—开会。
自从鬼族集体进了城,家族每日都开了例会汇报各区域的情况,鸦族也负责观察着鬼族的动向。
然而现在两个老大都直接失了消息…
作为下一任的准继承人,她理所应当的需要担起这个责任。
老狐狸说的话果然是不可信,原本说不会让自己太快转正,结果这会儿离家出走了不说,还顺带拉上了一个。
沉镜,你大爷的!
傍晚时分,止水提前坐在会议室里,望着偌大且空荡的房间,头脑发懵。
深色调的装潢施压着紧绷的神经,胸中满是凌迟处死的紧张感,并且身边还没个壮胆陪葬的人。
很快楼梯间传来声响,止水立即挺直了背,赶紧做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
少年走进房间,瞧着她略显僵硬的身子,手里做作的捧着一本书,顿觉得好笑,问道:“小姐,你干嘛呢?”
她抖了抖身子,转头,神情激动的盯着来人,开口哭腔的喊道:“御景~”
御景拉开板凳,坐下,“…怎么了?”
她忙凑过去,低声问:“开会一般说什么?沉镜平时说什么?”
看到她额头上细密冒出的冷汗,他哭笑不得,“小姐不用紧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轻描淡写的语气此刻入她的耳里跟放鞭炮一般,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
话还没说完,一长老就进了门,面色肃穆,姿态端庄,见她坐在主位,眉头一蹙,眸中划过一抹诧异。
家族上下皆知,小姐丝毫不想继承族长之位,不想今日却能见着小姐坐到了族长的位置,其中意味但凡是明眼人想必都应该清楚了。
他颔首道:“小姐。”
止水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点头应道:“您好,安岳大人。”
在自己的印象里安岳大人就宛如是一尊黑脸的阎王,虽然为人绅士家教良好,且极其注重礼数,但…他的长相硬朗冷酷不说,还总是挂着凶神恶煞的阴寒神色,再加上一身武将的不凡气度,整个人不怒自威,距离感十足,让人不得不生出望而却步之感。
何况还是整个家族战斗力排前三的妖怪之一,于是乎从小到大加起来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他走到老位置坐下,就挨在她的身边,抬起漆黑锋利的眼眸,沉声问道:“沉镜大人呢?”
止水又暗暗咽着唾沫,然后微笑答道:“…我爸他…带着鸦青离家出走了。”
她愣了愣,面上仍是淡淡的,道:“…没有说去哪里吗?”
她忙摇了摇头,“没有。”
安岳垂下些视线,面色有些凝重陷入沉思,以致于房间里的气压又低了几度。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安岳不说话…
她硬撑着发麻的头皮,颤巍巍的端坐在位置上。等长老们一一到来就坐,日行的例会总算在如坐针毡的煎熬中开始。
鬼族最近似乎没了什么动静,安分的待在驻扎的大楼里,但明显是在暗自筹划着大动静,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各方长老汇报完情况之后,止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在脑子里寻了个遍,找了两句官方的体面话搪塞过去。
顿了一顿,最后起身说道:“因为我爸如今不在家中,只好由我暂时接替他的位置,也不知他几时回来,很抱歉过去我从未上心过家族事务,所以如今还得请各位长老多多包涵,多多指教,对我有什么意见或者有什么问题都大可明说。”
“我爸是个不太正经的人,也不会给我说家族的内务如何,所以今后家族事务还得劳烦请教各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