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苗二人喝着茶,却不好在人家随意聊天,只好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四下看看。
布置的如此奢华的大厅里自然也少不了字画,上山虎、下山豹、九尾狐、孤月狼每一幅都画的栩栩如生,分外生动。
小七饶有兴趣的正一幅画、一幅画的看过去,忽听一阵铜铃般的大笑声响起,紧跟着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口光线一暗,只见一个虎背熊腰,年约三十出头的结实胖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笑声朗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高冠一见立马起身迎了上去,二人抱拳拱手。
“表弟,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胖子乐呵呵的往上首位的椅子上一座,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高声问道。
“表弟……”小七在旁边一听,不禁一愣,高冠是镇长的表弟?自己这糟糕的记忆存储,没有丝毫记录,以前的苗小七还真是个憨憨。
“您贵人事忙,我轻易也不敢打扰,这不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有事情相求。”高冠也坐了下来,笑笑的回道。
“你还真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客套,从小到大这脾气一点没变,说吧什么事?”胖子镇长丝毫没有见怪,反倒笑意更浓。
“这位是苗小七。”高冠拍了拍小七的胳膊,介绍道。
“哦。”镇长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多言。
“他是咱们镇降魔人苗义的儿子。”高冠并没在意镇长的神色,而是继续说道。
提到苗义,镇长的小眼睛这才大睁了起来,仔仔细细的又上下打量了打量小七,“嗯,眉目之间还真是像,不过比老苗可俊秀的多。咳,小小年纪……也是可怜。”
“您和我义父也算有交情,眼下有件事就只能求助于您了,谁让您是咱们白豚镇的父母官,最是为民做主呢。”高冠眨巴着眼睛,一脸尊敬的说道。
小七在旁边听着,心说这彩虹屁拍的可真好啊。
“好说、好说,咱们都是自家弟兄,不用客套。”镇长脸上喜笑颜开。
转眼已是中午,镇长听着高冠口若悬河的说个没完,眼皮不禁有些打架,正在这时只见麻杆一样瘦弱的文书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午饭备好了。”
“饭!好好好,哎呦我早就饿了,这武夷大红袍好喝是好喝,就是刮肠又开胃,赶紧摆饭吧。”
片刻之后,七八个穿着白短卦灰裤子的佣人流水般的端上来几十个盘子,巨大个的长桌上瞬间被堆满,金枪鱼、鲷鱼、比目鱼、鲣鱼、腈花鱼、鲔鱼、剑鱼和鲻鱼;北极贝、象拔蚌、赤贝、带子、甜虾、海胆、海参和帝王蟹,这些海鲜海味或被切成薄片或被整个放在浅盘之中,分别摆成山、川、船、岛的图案,别致又好看。
这顿饭的菜品种类之多,且每份的份量之大,着实惊住了桌前的小七。
酱油、山葵泥、醋、姜末、辣椒末、萝卜泥和煎酒,高冠把每种调味料都取了一些,调了一大碗汤汁。
“诶,这蘸料的调配都是按比例的,你乱弄一气还如何食得?”镇长边看边嫌弃道。
“我哪有表哥您会吃,要论起这懂吃、爱吃、会吃、能吃,别说咱们白豚镇,就是整个鹭州府也没人是您的对手。”
“哈哈,那是那是。”镇长用镶金包银的乌木筷夹起一块北极贝,沾了沾精心调配好的调料,一口吞进嘴巴,表情十分的享受陶醉。
“你也尝尝,来我表哥家总能吃到少见的好东西。”高冠给小七也调了一碟蘸料。
赤贝裹上一点芥末,鲜甜混合着微微的呛辣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不错不错。”小七连声说道。
“我就觉得这吃可是人生第一大事,吃得好了才能有精神做事,不懂吃的人哪懂得生活。这些海鲜都是一个时辰前刚刚命专人打上来的,新鲜生猛得很。”镇长一边大吃,一边侃侃而谈。
再看平时十分话痨的高冠,此刻却是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苦吃。
小七虽自小生活在海边,却一直怕腥,几乎不吃海鲜,更别说生食,可此刻眼前这些海味却真的很鲜。
“年轻人吃不惯?”镇长斜睨了一眼小七,带着些许不屑的问道。
“以前没怎么吃过生的,不过这些菜的味道很不错。”小七连忙解释道。
“刺身嘛大部分都是生食,而且我一直觉得只有生吃才能品到最原始的鲜味。不过像那个帝王蟹就是被蒸过的,还有这个鲔鱼肉在吃之前也要用炭火略微烤上一烤,再浸入冰水中片刻,然后切薄片,这样里面的油脂香味才能被完全的释放出来。”镇长边吃边讲滔滔不绝,十足一个老饕的样子。“来人,再上六碗加辣的荞麦拉面。”
“不用、不用,吃不了那么多,我们现在已经饱了。”高冠看了眼小七,连忙推辞。
“哦,那就四碗。”镇长大声说道。
“……”小七闻言,惊诧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等高冠和小七从镇长家里出来,太阳已经偏西。昨夜的冬雪渐渐化成污水,流的到处都是。
小七的手里此刻拿着一张薄纸,只见他皱着眉头,闷头直走。高冠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以免污水弄脏自己新穿的三接头皮鞋。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高冠从后面大声问道。
“我打算……”小七停下脚步,转过身,面色郑重道:“按你说的办。”
“你决定接受佟家小姐招婿的邀约了?”高冠两眼放光。
“走开!我说的是我要做降魔人!”苗小七一字一般的说道。
……
吱呀一声,百善堂后院厢房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他的右手正端着一个清花的粗瓷大碗,里面装满了黑褐色的汤汁。
老头每走一步,汤汁就洒出来一点,从门口到里间的木板床边,滴零滴落了一路。
已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蚊帐后面,一个只穿着麻布褂子、大短裤的男子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床上,在他的口里还结结实实的塞着一个布团。
老者将大碗放在床沿上,伸出枯槁如树皮一般的手,哆哆嗦嗦的将男子口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啊!啊!啊!”男子歪七扭八的侧趴在床上,一边用脑袋当当当的撞着床板,一边不断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