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的秦叔难得地起了玩心。一边用轻触即止的戳拳赶着白止,让其只能踉跄着朝前奔逃,一边脚步轻盈的踏在木桩上,紧紧跟着白止的步伐。
白止几步跃到桩林边缘的时间,后背却已经挨了秦叔几近百拳,红成了一片,而秦叔依旧嘴角带笑,没有停下收手的意思。
于是,白止很是懂事地自己纵身朝桩林外跃下,顺势在木地板上滚了几圈。卸掉力后,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这么犹如一个老赖一般,以一个‘大’字,躺在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气。
并非他不想起身,而是...周身实在是脱力太多,他此时哪怕抬起手臂都费劲,更别提坐起身,或是站起来,挪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跳下去的,相当于认输了,我可没使劲推你下去。”
秦叔此时还站在铁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止,笑着道。很快,他也一步踏下梅花桩,缓缓几步走到白止身边,跟着坐下。
“地上凉,还是坐起来说话吧。”
秦叔拍了拍白止的肩,目光仅是扫了一眼,确认他没事后,便转而望向不远处的玻璃窗。
窗外,都市夜景,霓虹闪耀。
“你这连环快拳跟谁学的,有点像咏春,可是一点力都没有,看着倒是挺唬人,实际作用嘛...也就打打废柴了,稍微聪明一点的,你都摸不到对方。”
“修的是形意,是炮拳,劈拳...你的发力也是形意的桩功技巧,那一套,对形意五行拳还适用,可是一旦你玩这些花的...说实话,那你还得再练练!光是你现在,还没达到一步通,百达通,形意的发力还没整明白,就把这一套搬到刺拳...你师父如果在世的话,得被你小子活活气死!”
白止躺在地上默不作声,可能是累了。而秦叔,也没有在意他,自顾自地说着。
“当然了,就算你一开始就用形意五行拳攻过来...结果也差不多,但至少输的还体面一点。”
“形意一往无前的拳势是有了,步法你练的久,也尚可。可是拳速,实战还差的太多太多。别说是我了,就算是那些玩搏击的家伙,都能给你揍趴下...你还别看不起那些玩搏击的,人家虽然不学拳,可体术丝毫不比咱们差。”
“就和那什么来着...外劲的横练差不多,走的极端的路子。就算他们不通内劲,可是各个都是铁包拳,铁包筋。哪怕是内劲大成,都不敢说能够以拳硬撼人家,不可小觑。叶兄好像就是死在那些家伙手里,老周的店关门,和他们也有一点关系...”
说到这,秦叔的双目微微一眯,散发出摄人的寒光。
“有人,想绝了武道的种啊...”
秦叔低声叹道,没有转头望去,也就不知道白止此时双眼已经闭上,呼吸绵长,竟是沉沉睡了过去。他继续侃侃而谈。
“你开这武馆,我个人是支持的。说实话,就算是我自己,也想要退休,回老家开一家武馆养老,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寻个好苗子传承下去算了...可是我走不开!”
“白兄早年间发迹,手段也不干净,得罪的人不少,虽然解决了一部分,可还剩下一些老鼠藏着,窝着。没有我,那些小家伙根本扛不起大旗。我要是走了,一个月不到,白家就得出事,还是出大事!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可一直没忘了当初的仇啊。”
“那些已经一无所有的老鼠,可从来不会管什么法制,道德。反正,他们已经孑然一身,只要能拉人垫背,枪毙了都无所谓。虽然白兄一直在帮你瞒着,但只要他们打听清楚,燕京大学没有你这号人,绝对会猜到你的位置,甚至找过来...”
“外面那些,也不全是监视你的,他们也得防着,免得那些老鼠寻不到白兄的仇,转嫁到你身上...这可能还真不小,嫂子当年的死,其实也没那么单纯,和那些老鼠,也有不小的干系。只是你还小,以前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现在嘛...虽然没那么孬了,但这种事,也靠不上你,也别瞎掺和!”
“你只要知道,这么多年,你爸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而且有了不小的进展。至于你爸为什么不和你说...还是想保护你罢了。而且,他也不是真的那么急着将公司甩给你,只是...龙图比起花城来说,不安全!”
“白兄就你一个儿子,如果你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嗯?”
说到这,秦叔下意识地垂头,却看到白止的眼皮已经合上,嘴唇微张,一动不动...至于那绵长,平稳的呼吸...
废话,睡着了,呼吸能不平稳吗?
“我...”
一时间,秦叔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说了这么多,却全是对牛弹琴,也不知白止听进去了多少,还是一开始就睡着了。
而笑的是,两年过去了,这家伙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唉,睡了就睡了吧,一个人在外面撑着这么大的武馆,也挺苦的,不容易。”
秦叔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自己的腰站起身。
他没有去打扰白止,而是从一旁的地上,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拿起,盖在白止的身体上。
虽然如今是盛夏,但晚上的温差还是比较大。若是赤着上身睡在地板上,感冒的概率其实也不小。
给白止身体盖上西装的刹那,白止的眼皮和睫毛,微微颤了颤,好似快要醒来,但很快,又沉浸下去。
“呼...呼...”
秦叔看向白止的目光中,带着长辈独有的慈祥。他粗大的手在裤兜里掏了掏,取出自己的钱包,而后,从其中拿出一张存着最少数百万金额的黑金卡,轻轻放在了白止的头边。
密码就贴在卡背。
......
一直靠在六层电梯口的两个大学生装扮的年轻人,看上去似乎在等人。可时不时朝下方武馆扫去的目光,却无意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秦叔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独自走出来后,目光很自然地上抬,正对上他们二人扫过的目光。
秦叔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指了指自己脚下。那二人顿时会意,他们和不远处佯装着滑旱冰的另外两个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立即踏下电梯,一左一右地站在武馆大门前,犹如两个门神,还贴心地将玻璃门合上。
自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没有朝着武馆内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