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我和文木回了他的家乡,那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宁静,清幽,美得让人流连往返。
我们才到院落,文木的妹妹落丽就从屋内迎了出来。她同我一样年纪,只比文木小了一岁,名字里也有个和我一样的“落“字,为此,文木常说我们有缘。
落丽生得标致,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张未施脂粉却如出水芙蓉般清澈的瓜子脸,让人不由得便会生出几分怜爱。她很乖巧懂事,一见到我,就脆生生地喊了声“嫂子“,然后热情地带着我们往屋内走。谁又能料到,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曾经历过失意和伤害,以致需靠**神类药物控制情绪呢?我唏嘘不已。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文木家里了,去年暑假的时候,也许是不舍,也许是好奇,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带我回了家乡。只是那时,我们只称是同学,是普通朋友,过来玩几天。
初次来文木家的第一天晚上,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
记得那日晚饭后,我被安排到了二楼单独的一个房间里。没多久,文木就上来了。见是他,我慌忙用手挡在嘴边,用喉眼里的声音问道:
“你上来,他们不起疑吗?要是……要是他们知道我其实……”
“你其实是我的女朋友吗?哎!你以为他们真不知道吗?不仅知道,刚刚还让我上来陪你呢……”
“什么?“我瞪大眼睛,“不是说好了,先别告诉他们吗?你怎么说话这样不算数!”我急得眼眶都快红了。
见我如此紧张,文木马上捧起我的脸,笑着安慰道:“放心,放心,骗你的!他们什么都没说,是我跟他们说要上来给你送东西的,你看!”他努起嘴,晃了晃手上的蚊香。我长舒了口气,看着他蹲下来,细心地帮我把蚊香点好。
他一向待我体贴,如水,似风。其实,我也没打算有意隐瞒什么,只是才第一天见面,我还没准备好。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像是文木妈妈在用家乡话问着他什么,文木回应了几句,就匆匆跑下了楼。再上来时,手里提了两大桶热水。
“折腾了一天,累了吧,先来洗个澡吧!是妈特意为你准备的!“他放下两桶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南方的夏日本就热,这样一折腾,他已满身是汗了。我用手指轻拭着他额上的汗珠,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都是汗,快别碰了,我都习惯了。小时候,我的个子还只有这么高,,就常挑起两大桶水晃啊晃地走!”他边得意地说,边用一只手在自己脖子左右的位置比划着,还好笑地做起了摇晃的动作。
文木个子不算高,1米68的样子,清清瘦瘦,是个有点腼腆的清秀男孩。我记得他跟我提起过,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他就常帮着父母去田里做农活,像挑水这样的事自然是家常便饭。夏天天热,回来常出得一身汗,家里没热水,他就冲冷水澡,或是跑到河边“扎猛子“。
我知道他是故意要引我发笑,好转移我的注意力,这般良苦用心我岂会不懂,便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文木从小力气就大,还特别能干,但下次也要喊上我,我还没挑过水呢,听起来就觉得有趣!哦,对了,这样两大桶水,阿姨该是烧了大半天吧!其实真不用这样麻烦,我觉得你从前说的冷水澡就很好!“我本想顺着他的说法,也称呼他妈妈为“妈“,但终究是面子薄,没叫出口。
“可不是,她吃了饭就开始忙活啦!对我和小妹都没这么上心!她还夸你懂事,长得漂亮呢!”
“还有呢?还有什么?快说快说!”我急得摇着他的胳膊。
“还有啊……还有就是我说的啦!你看你这么不注意,一个女孩子,如何洗得冷水澡?小心将来生不出宝宝!”
我羞得一脸通红,把头低低地埋在他的肩头,感觉像在梦里,有些恍惚,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我们第一次讨论这样的问题,而且在这样的场合。
他大概未曾想过我会这样问,有些吃惊,但却一把搂过我,紧得空气都不融通了,然后,极其认真地回答:
“都好!真的!”
“那非要选一个呢?”我锲而不舍地追问。
“那就女孩吧!女孩乖!”
我并不知道,即使是在多年后的今天,这个场景仍清晰地印在我的心口。
“好!”
窗外,树叶被夏风吹得沙沙作响,我的心也随着这风摇曳起来。我分明感到他抓着我肩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这算是承诺吗?我不知道,但至少在那一刻,我的心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或许,这只是我的一个梦,关于爱情,关于我们,关于地老天荒。惟愿时光可以慢一些……更慢一些……将这一刻永远留住。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想你啊!”我笑答。
“我?胡说!我不就在旁边吗?你啊!这个小脑袋瓜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文木宠溺地轻挂着我的鼻子,“好了,不管想什么都先别想了,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一起去吃吧!”文木自然地牵过我的手,
今天的饭菜还是那么丰盛,甲鱼、炖鸡、鱼、蘑菇……摆满了一大桌子。想必这甲鱼又是文木爸爸骑着摩托车特意跑到镇上买回来的,小妹和文木妈妈则在不停地给我夹菜,一切美好得如一泓清泉。
晚上,文木把我带到了上次住过的二楼房间,然后掩起房门,趴在我耳边呢喃道:“小乖,这次我们住一处吧!。”
“那他们……”我偷偷地指了指楼下、
“他们……哎,总之,你不用管了,反正是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那……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事儿吧……”我红着脸支吾道。
我所说的“上次那事儿“是我初次来他家第三日发生的糗事。白天里,文木的家人都去田里农忙了,文木便跑上楼来和我躺在床上聊家常。毕竟是青春年少,孤男寡女在一处难免生出更多情愫,何况,我们已交往两年多了。情到深处,我们都有些无法自已。但是这次来,我们并未做这样的打算,也没任何措施。这时,文突然想起了什么,歪过头小声说,他好像看见爸妈的房间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们刚平息下来,文木妈妈便回来了。听到呼唤声,文木慌忙套回了衣服,然后就蓬乱着头发狼狈地跑了出去。青春里,我们曾是那样地疯狂。
正想着,文木已将行李归整好,坐到了我身边。这次暑假,我们只打算在这边停留几日,然后去H市打工。
文木照例下楼提了热水上来,然后照顾我洗脸、泡脚,便一同睡下了……
次日,文木爸爸张罗着带我们去村上的婶婶家吃饭,她家是新盖的房子,位置很好,坐落在街边,离县城大约也只有十几公里,而且婶婶家还装了热水器,饭前我们可以在那边洗上个热水澡。
这个婶婶我记得,初次来文木家时就打过照面,四十多岁,看上去很精明,也十分能说会道。这倒与文木妈妈的淳朴老实有些截然不同。文木私下里和我说过不大喜欢这个婶婶,倒也不是因为婶婶对他不好,而是她张扬的性格总让他感到不大舒服,此外或许还有些不好言说的原因,我便没多问。
吃过饭,文木爸爸把我们带到了婶婶家隔壁的一处空地上,说这地皮是他早些年买来准备将来给文木结婚盖新房用的。我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马上表态说这里很好。文木听了却很着急,说他以后不会住这里,他自有打算。
回来的路上,文木还一直和我说这个事,说他几年前就已经要爸爸卖掉地皮了,但爸爸却坚持不肯。我劝他不要当面顶撞长辈,况且那房子还真的不错!
下午,文木爸爸又带我们去了家里的葡萄园,他指着其中的几架葡萄藤说那些是提子,今年新引进的品种,如果收成好,还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我竟又在他的话里听出了“未来公公与儿媳妇对话“的感觉,所以,我自然又是一番附和赞美,大概是巴望着能落个好印象。后来,他要去忙其他事,便留下了我和文木。
我和文木手牵手在葡萄藤下漫步,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撒下斑驳碎影,映在文木书卷气的脸上竟是那么好看,我看得有些发呆,便趁其不备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文木错愕了一下,转而回应我了一个悠长而深情的吻。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似是里面住着千军万马……文木,你可知?每次吵架我总是嘴硬说不爱你,可又如何解释这炽热的感觉?
在文木家的最后一天,文木爸妈给了他几百块钱,要他带我到县城买几件衣服。我挑了两件连衣裙,一件是翠绿色的蕾丝裙,一件是白色的波点裙,文木最喜欢看我穿连衣裙了。他常说“女为悦己者容“,而我又爱臭美,所以,我自是十分愿意在他面前打扮的。当天晚上,我们终于接到了文木远房表姐的电话,要我们明日动身去H 市。
没有老师和同学,没有父母和长辈,在那里,我们将会有个只属于我们的小天地,对于这样的生活,我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