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蓝战,千星十有八九是学着你的模样吧。一样孤冷。”木漓倒了两杯酒,继续道:“这少爷府既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府邸,也不是富庶商贾之家。你派千星一直盯着做甚?”
蓝战拿起酒杯,借着月色,脑中居然闪过一个身影。
木漓见蓝战不言语,便又自顾说道:“你想知晓香满楼为何能抢走景瑞园的生意,想查出香满楼幕后之人。现在事情既已水落石出,那香满楼不过就是普通的四个姑娘,凭借自己的巧思赢得美誉。为何还要派千星继续盯着?”
“一个是县爷之女,一个是镇南将军外孙女。既在这满是风云的临夕城,又怎会不沾尘土。”蓝战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查到的那些消息,落到他人手中的话,少爷府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吗?既如此,秦王大概也会查到这些。你说,秦王会利用这些,为自己铺路吗?”木漓边喝边说着自己的猜测与疑问。
蓝战没有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木漓,算是默认。
“拜见阁主,拜见木公子。”来人一身夜行黑衣,摘下面巾,露出些疲惫之色。
“千月?我可是找了你许久,自你接了跟踪风谷主的任务,你可是消失了近一月时间。究竟是去哪儿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找到灵药谷所在之处了吗?另外,可查到风谷主真正身份?”
千月抱拳,声音有些弱,道:“多谢公子关切,消失这些时日,意外坠落悬崖,受了重伤,昏迷多日,所以才会失去联系。是属下的失职。”
蓝战问道:“何故坠落?何人所救?伤势可痊愈?”
千月答道:“那日属下接到追踪风谷主的命令,就一直小心尾随着风谷主与他的随从川穹。怎料那主仆二人十分警惕,属下三番四次跟丢。后来到了一处悬崖,在查询悬崖有无密道时不慎摔下。本以为九死一生,怎知属下醒来之时,有人告知属下,身处灵药谷。那人讲,是她们谷主救了属下,并带回谷中治伤。属下本想着趁机打探清楚灵药谷的情况,怎知,谷中与我接触之人,口风皆紧,不肯透露半字。且,养伤之时,一直只在一处屋子里,不曾踏出半步。如今痊愈,也是被打晕了放在官道上,路过之人叫醒属下,属下才得以赶回来复命。属下失职,还请阁主责罚。”
蓝战并未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闭目养神。
木漓点点头,继而道:“原来如此。难怪无论怎的,我都查询不到你的踪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阁主不是惨无人道的暴君,不会降罪与你。你且再回去休养些时日,才好再接任务。”
听木漓这样讲,千月并未放松,没有阁主的命令,她不敢擅自离开。风雨兼程地赶路,确实疲倦不堪,伤也并未完全痊愈,是感到有些不适。
蓝战睁开双眸,问道:“悬崖之处可还记得?”
“禀阁主,记得。那悬崖我系了红带子在旁边一棵树上。属下被打晕时,大约是寅时,醒来之时路人告知我是辰时。于是当时属下就立马算着时间在官道附近找寻。果然再找到那悬崖。因怕耽误阁主大事,属下在悬崖边的树上系好红带子之后就立即返回。属下从官道到临夕城骑马用了两日时间,属下认为那灵药谷极有可能就在悬崖之下。若真是如此,只需要好好找寻悬崖附近是否有小道或者出入口,便能找到灵药谷了。”千月仔细回忆着,生怕错过蛛丝马迹。
“为你医治之人可是风谷主?”
“禀阁主,伤重之时,属下迷糊之中看见的是与风谷主戴一模一样面具之人,想必应是风谷主本人。只是后来属下清醒之后,为属下医治的是一名叫半夏的女子。”
“养伤之时,可有发现可疑之处?”
“禀阁主,养伤之时,常见的是半夏,还有一名帮着半夏医治属下的姑娘,叫连翘。两人都还算友善,并无不妥之处。”
“嗯,你便休养些时日,待伤痊愈之后再去查询。”
“多谢阁主,属下告退。”
千月欲要走,木漓叫住她:“这么晚了,你还有伤,今晚就在竹屋住下吧。”
蓝战蹙眉,内心有些不悦。
千月有些受宠若惊,言语都有些不利索了:“木,木公子,您,你说笑了。属下的伤无碍。”
“我们千机阁可没有虐待门下的嗜好。你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日再走。这里还有间屋子,收拾收拾,还是能凑合一宿。这里不比在临夕城里,蓝战修的这间竹屋,实在是有些简陋。”木漓略带解释,想着消除些千月的顾虑。
“如此,无妨。本尊还有事,也不在这里。”蓝战语气冷淡,起身站立:“木漓,你收拾好,随我同去。”
木漓明白蓝战的意思,男女有别,想着可能也是自己嘴快。本来只是一片好心,不忍一个受伤之人连夜奔波。怎的把蓝战和自己赶出家门了。想到这里,对着蓝战,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可惜,夜太黑,蓝战并未看到。千月低着头,也未察觉。
木漓很快将那间很小的杂物房收拾一席之地出来,而后交代了几句,便随着蓝战离开了。
千月长吁了一口气,掉下悬崖,挂在树上,救了一命,没成想差点吓死在木公子的安排下。
她缓了缓神,而后收拾好院里的酒具,拿到厨房洗净之后,才拖着十分乏困的身子,走到木漓收拾好的那间房躺下就入睡了。
木漓随着蓝战慢悠悠在一片黑暗中骑行,路上静的有些瘆人。
木漓开口问道:“蓝战,今日是我考虑不周,未曾想过男女有别。但千月好歹身上有伤,独自赶夜路实有不妥。你不会怪我吧。如今如此决定,你与我一起,这算不算流落街头?”
说完,木漓又是一丝苦笑。
“无妨,今夜确有要事。”蓝战十分寡淡答道。
木漓闻言,有些惊讶。问道:“不曾听你提起。有何要事?”
“今日十五。”暗中飘来的声音似乎加了些情绪。
“如此,现在是要去宫里?此次何故我要一同前去?”木漓不解。
“男女有别,音音不喜。”
闻言,木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蓝战继续,道:“你去总阁歇息,明日再讲。”
“也只能如此了。”木漓其实有些不想去总阁,那里是自幼长大的地方,却也是师傅离去的地方。再去怕触景伤情。
自小师傅就将自己,蓝战,音音三人视为亲生儿女,细心护养。怎奈本将享受齐人之福时却突然离世。不但音音无法接受,就连木漓也因此不愿住在总阁,随蓝战一起居于简陋许多的竹屋。
想着这些,木漓的心,有些沉重起来。
沉默,在黑暗之中尤为清晰。
蓝战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但他确是不懂怎么安慰人的。
他只是淡淡道:“师傅的死,我自会调查清楚。你无需耿耿于怀。”
“蓝战。我一直认为师傅是被害死的。师傅未曾有过大病,小病都极少。怎会突然心疾过世。”木漓一直觉得师傅的死蹊跷,疑点重重。怎奈是皇上下旨,让师傅早日入土为安。皇命不可违,只能放下。
“师傅讲过,如有难处,去福音寺找慧净方丈。或许,方丈知晓些事情。但眼下还未是时候。”蓝战眸光,随着黑幕逐渐延长:“时机尚未成熟,牵一发而动全身。”
蓝战字字淡然却铿锵有力,木漓内心郁闷消散不少。
路漫漫,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