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浅觉得有点闪眼,先不说为何要放一张墨绿色的如同一个死树墩一般的桌子,再者,不知为何地面却又是一种绿油油的如同草一般的毯子,还有那墙壁,却是很难说得出准确是什么颜色了。淡淡紫紫如同一种什么花一般在盛开,总之,整个下来,像一只花蝴蝶。
而这间房子却不是在平地而起的,沉浅研究了些久,这才终于明白这房子是腾驾于一片茂密树林之上,向下望去,实在是高,高的几乎让人脚打颤的那种。
沉浅想起第一次见小鬼,也是这样一片茂密之林,而那小鬼就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尖上。也是猜出了些许,这里,约莫估计是小鬼的幻境了。
“怎样?”他问。
“额......”沉浅不好直说,犹豫半晌道:“真是有特色。”尴尬的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问:“你当真伤好了?”
略微点了点头,倒是没直接回答。沉浅再问:“小丫和那店小二呢?”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大约掉下去了吧。”
“掉......掉下去了?”沉浅惊呼,连忙问:“掉下去会怎样?”
“这谁知道,掉下去的也没见哪个活着上来详述下面的情景的。”
沉浅又惊了,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呀。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被风痕一把拽了回来,悠悠道:“这地方,你也是走不出去的。”
“这地方,这地方不是你的幻境吗?”
“聪明。”风痕道:“杨城现已被余为倾控制,而这铜镜眼下被我控制,不管哪处,你都行不通。杨城是鬼打墙,这里却是死路。你还不如放下戒备,好好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等杨城这波过了,我再陪你四处寻寻,替你那丫头立个碑。”
沉浅彻底怒了,指着风痕道:“你.....你这个人怎能这样,好歹我也救过你一回,怎么能.....唉?”
没等沉浅反应过来,银丝线私自出手了,扭着腰严严实实的将风痕绑了起来,看起来甚为滑稽。
沉浅苦笑不得,自己多大本事不知道吗?
风痕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身上的细线,抬眼对沉浅说:“你让它回去,不然我保不定能把它撕成几节!”
沉浅也是无奈,伸了伸左手,喊了一声:“回来。”
银丝线却是固执不动,还冲着沉浅扭动了一下,似是反抗,再将自己缠紧了些,像只壁虎一般趴在风痕身上。沉浅实在是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
沉浅只得上前拽着它的尾巴强行从风痕身上巴拉下来,趁风痕不注意,沉浅在换回银丝线的同时将断残派出去了。
影厉那样的人见了断残都跟吓傻了一样,至少会比银丝线强一些。
却不料,断残摇头晃脑晃到风痕的胳膊上,开心的像条傻蛇,不断的从头蹭风痕,就像发春的少女看见了一位英俊的美男子一般,求抱抱。
真他妈成了精了,沉浅觉得有点丢人,这点美色都把持不住,枉为蛇。
而风痕低头看了看,却是笑了,伸手摸了摸断残的脑袋,可把断残高兴坏了。
沉浅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风痕指了指沉浅,对断残下命令:“乖,去咬她。”
沉浅僵了,断残也是失神了半晌,抬头看看风痕确认了一下指令,再一蹦,蹦到沉浅手臂上。无辜的眼神望着沉浅,仿佛在说,我也是被逼的。
倒也没真咬,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只有沉浅明白,这跟咬没有区别,只是看在昔日面上,没下得去手罢了。
沉浅抬手就是一巴掌,拍的断残继续摇头晃脑,缩成一团委屈模样。
“你把它怎么了?”沉浅心想,一定是被下毒了,断残多乖啊,除了自己可是谁都不亲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风痕却是笑了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养熟它,新主人和旧主人之间,它更倾向于后者。”
新?旧?沉浅一脸懵,半晌才道:“你是说,断残.....”
“你又是在哪遇见的它?”风痕问。
“捡的。”沉浅径直回,这话却是真的,断残的确是她捡的。这蛇极具灵性,人人都说此蛇是条圣物,但沉浅得此就是不费丝毫功夫。
“在哪捡的?”风痕又问。
“凉华的一条......”沉浅忽然怔住了,断残是她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捡的,一旦跟这茂密森林相联系,沉浅总觉得于这小鬼必有关联,而事实证明,她猜的一点都没错。
“你丢的?”
“我送的。”风痕答。
沉浅低头看了看断残,断残委屈的点了点头。
沉浅依旧不解:“为何你要送我?我们认识?”
风痕却是略微僵了僵,只道:“断残可保你不被旁人欺负。”至于后一句是否认识的话,风痕却是很巧妙的闭口不言。
不被旁人欺负?沉浅想起了一些旧事,她大病初愈刚到黑煞殿时,没有朋友,身旁只有一个当时还并不强大的小丫陪伴。黑煞殿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而炼寒鬼才又是常年闭关大门不出,故而被群打是常有的事。
虽然黑煞殿那些人武功并不强大,但对付一个重伤初俞的沉浅却是绰绰有余。那时候,她整天都是鼻青脸肿,也是在那个时候,小丫才不要命的练功,让自己一步步强大有能力保护她的郡主。
不知为什么,那时候的沉霜和沉夜虽没有加入那些人的阵营对她拳打脚踢,但都是冷漠行事,而真正的转变,是在一年之后。
沉浅捡了断残,谁欺负她,断残第一个跑出去,不要命的护着她,渐渐的,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沉浅,相反,见了沉浅都是躲着走。
以后遇到任何事,只要对方语气稍有不善,断残便率先跑出来吓唬那些人,其中不免一些平头百姓,常常吓到他们连滚带爬再也不敢进凉华境地半分,沉浅凉华妖女的称号也是因此而来。
只是,怎么都想不通,断残竟是有人刻意送给她的,还是人人喊打喊杀的风痕?
沉浅的疑问还没问出来,只见风痕脸色变了,一把拉住沉浅道:“杨城出事了!”
“小丫?”沉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小丫,被风痕拽着往前,沉浅瞥见了墨绿色树墩旁边的一个卷状东西,用一根墨绿色细线绑着。
好奇想要瞧瞧什么东西,风痕似乎一下子洞察到了他身后沉浅的动作,迅速出手制止,但好歹沉浅没那么好对付。稍偏转了一下,那个卷状物体被她提着那根细线提了起来,风痕的脸色瞬间变了,再次出手一巴掌拍了下来,散落在地上,线还被沉浅拉在手里,那卷状物体露出了一个角,半边脸,一只眼睛,一缕飘落的细发,她确信,是一个女人的画像。
沉浅睁大了眼睛,不过显然风痕并没有给她留在这里细细盘问的时间,像是没什么事发生,像是威胁一般道:“你再不走,小丫的尸体怕是也找不到了。”
只见风痕带着她转了一个弯,手中一枚八紫花轻按上门框上并不符合八紫花形状的符号上面,瞬间房子不见了,森林不见了,周围一片狼哭喊叫。
沉浅定睛一看,好吧,他们还在杨城,而且,正悬在这壁峡源峭壁上,心想,还能这样?打架打着打着先休息一番再继续?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些跟先前不一样的地方,峭壁的裂缝越发的宽了,已基本看不到另一边究竟蔓延到什么地方了。再者,血红色的千人尸突然安静了,不再争先恐后的顺着人的裤脚要往上爬了。第三点,撕裂喊叫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细听仿佛是从下面传上来的声音,可即便小丫跟店小二使出吃奶的劲也不可能喊成这般样子。
沉浅心想,难道下面又掉下去人了?
突然又是极强的失重感,方才,只是风痕徒手盘在半壁中,而地一摇,将他俩给摇下来了。
沉浅大呼:“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五毒质子。”风痕道:“他的本体在提着整座城走。”
“什么?”沉浅大惊:“那这裂开的又是什么?”
“他想把这城撕开。”
“什么怪物!”沉浅不自觉双手紧紧抱着风痕,耳边搜搜凉风,再问:“千人尸是什么?”
“他吞下去的尸体,却又未消化,而是藏在他的身体内,太多装不下,只能千人抱团,应该是他的养料。”
沉浅不禁想笑,还知道存粮食的。转而又觉得他们已经往下坠很久了,却又迟迟不着地,再问:“我们坠往哪里去?”
“不知。”
“你说什么?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两人摔落在地,沉浅倒觉得没多痛,因为风痕转了个身当了肉垫,而她,就躺在那肉垫上。
因风痕本身全身无骨,在最后紧急关头他又抽走了支撑身体的骨头,沉浅仿佛在躺在一滩肉泥上,别说,还挺舒服。
当然,沉浅只敢享受几秒钟便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拉了拉风痕见他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