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尽头的房间。
淡黄长发的少女仅仅裹着一张单薄的毛毯,抱着膝盖坐在的椅子上。
她抬起微微的凤眼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白皙的小脸儿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喜悦。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
可我为什么...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啪嗒。”
少女戳了戳掉在大腿上晶莹的泪珠,呆呆地看着自己湿润的手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
泪水已经在她的脸颊上划过了一道长长的泪痕。
少女从杂乱的书桌上抽出画板,抽出了上面的画纸放到了中间的抽屉里。
那是一只金黄色的艳丽蝴蝶,她的形状、颜色都是无与伦比、无可挑剔的美丽。
精湛的画艺细致到了蝶翼的每一道纹路。
少女闭上眼睛,倾听着心灵深处传达而来的声音。
画笔在空白的纸张上舞动着,然后在接下来的某个瞬间...
嗤啦——
“不要!”
尖锐的笔尖划破纸张响起令人牙酸的声音,少女像是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而来。
黑暗中的画作上,似乎隐隐画着两个小人儿...
狰狞的划痕无情的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割掉了他们的脑袋。
...
黑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惊人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类的极限。
普通人仅仅可以勉强看到闪烁的鬼影。
但即使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却依旧有着两道人影坠在后面,游刃有余的逐渐缩短着距离。
源星衍和Saber牢牢锁定着前方的鬼影,尽管夜色沉沉,但却并没有对他们俩造成过多的阻碍。
源星衍的精神力以及Saber的感知能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鬼影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逃跑迟早会被抓住,于是直接闪入了一旁的公寓,在地形复杂的建筑区内辗转腾挪,然后不知道潜入了哪里之后不见了踪影。
“一定要抓住他!”
源星衍和Saber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剑柄。
手掌处传来阵阵的刺痛感,源星衍未被包扎的伤口还在缓缓的往外冒着血。
拉住蠢蠢欲动的Saber,源星衍目露凝重。
“Saber,现在不是纠结那个偷窥者的时候。”
“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抓住...”
Saber心中一寒,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再次受到了未知的影响。
回头望去,樱花庄在夜色的映照下显得阴森而恐怖。
他们已经跨越了大半个住宅区,可是那笼罩在心中的危机感却仍在以可以察觉到的速度减弱,安逸的感觉逐渐腐蚀着他们心中的警惕。
时间不多了。
他们必须要趁意识还清醒,尽快脱离这片充满未知的领域。
压抑着极为别扭的心理,放弃了浪费时间原路返回的想法,或者说他们已经来不及回去了。
现在的源星衍就像是因为尿急要寻找厕所,前面未知的方向是男厕所,后方的樱花庄是女厕所。
“我应该...去上女厕所啊,我怎么在去往男厕所的方向?”
现在的源星衍心中全都被这样的感觉充斥着。
明明前方才是正确的道路,可是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不断否定自己的同时,源星衍和Saber正在艰难的前行着。
...
穿梭在高低起伏的房区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出周围环境的死寂。
源星衍甚至能够很确切的听到自己身体部位发出的声音,比如心脏跳动的声音、骨骼的声音、甚至是血流声。
他们的周围越来越安静了。
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虫声...只有他们脚步抬起落下的声音。
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Saber稍稍落后于源星衍半个身位,疑惑而警惕的目光正在来回的扫视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耳边便一直回荡着某种诡异的哭声。
它“咿呀...咿呀...”轻轻的叫着,就像是初生婴儿的啼哭。
Saber碧绿色的眼眸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抹渴望与沉迷,脚步不自觉的偏离起了方向。
“Saber,你要去哪?”
天蓝色的战裙光芒闪烁,Saber瞬间恢复清明,停下了即将和源星衍错开的脚步。
“星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Saber闭上眼睛,耳畔的声音似乎越加的清晰起来...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爬行一样心痒难耐。
源星衍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都快以为自己的感觉被什么东西剥夺了。
“似乎有婴儿在哭。”Saber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婴儿的哭声...吗?”
为什么只有Saber能听到...他与Saber有什么差异吗?
源星衍如此想着。
婴儿...的哭声。
婴儿...
是因为...Saber是女孩儿吗?
“星衍,跟好...”
Saber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梦游一样开始朝着某个地方走了过去。
在此刻,Saber放下了心神所有的戒备,全心全意的接受着冥冥中的引导。
源星衍跟在后面,周围的建筑已经渐渐地消失,水泥路面也渐渐变成了土地。
他低下头,地上杂乱的分布着许多人类的脚印。
他们...难道都是像Saber一样无意识的自己走过来的吗?
“Saber?”
源星衍抬起头,蓦然发现上一秒还在他前方走着的Saber已然消失不见,展露在他面前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
下意识的收回脚步,一块儿碎石从源星衍的脚边滑落,掉进了悬崖之下。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正在和Saber一起在寻找潜藏在樱花庄深处的某种存在吗?
还有...等等...
他那被篡改的思维定义...似乎再度恢复了原状。
而同时被源星衍回忆起来的...还有一些同样被刻意忽略之后埋在灰尘里的过去。
他想起来了。
源星衍血红的瞳孔陡然紧缩...他是知道这种能力的...
Saber有危险!!!
源星衍放弃了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理清思绪的想法,因为哪怕晚一秒钟,Saber都会受到令她难以想象的无惨地狱。
源星衍看着眼前深不可测的悬崖,这道悬崖可以说是幻境,但其实并不尽然。
它并不是鼓起勇气克服恐惧就能跨过去的垃圾幻境。
如果真的不动脑子的妄想直接走过去,那真的会掉进悬崖摔死。
死因为脑死亡。
当大脑认为你已经死掉的时候,那你真的会死。
所以...只要不把它当成悬崖就好。
源星衍背过身体,张开双臂,缓缓的朝着后方倒了过去。
就把它当成...清雅姐的抱抱吧...
...
源星衍睁开双眼,便看到了即将被侵犯却依旧无动于衷的Saber。
“Saber!”
村雨在半空划出了一道圆弧,解除了Saber的束缚。
在源星衍蕴含着精神力的呼喊下,Saber逐渐恢复神志。
随后...这个来自不列颠的骑士之王,在战争中所向匹敌的王者。
竟然露出了无比后怕的表情。
然后在关键的时刻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
闪身到达Saber的身边,源星衍刚要带着她离开,却忽然惊恐的发现。
他们俩的身体正在迅速缩小着。
或者说,
他们的脑袋正在离身体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