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艳睁开了眼睛。

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空灵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小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苏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不小心睡着了。

“姐姐，你回来了。”

苏小小紧紧的握着苏艳的手掌，乌黑的眼眸中充满着浓浓的依赖。

“嗯。”

苏艳的声音低沉，隐隐的有些哭腔...妹妹能够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先喝点儿水吧。”

把枕头竖着放好，苏艳扶着妹妹靠了上去，拿起水杯递到了妹妹的嘴边。

苏小小轻轻的点点头，先把小舌头放了进去，似乎在感受着水的温度，然后张开小嘴，在苏艳的帮助下小口小口的喝着...她连吞咽的动作做起来都十分费力。

苏艳默默的看着像小猫一样乖巧的妹妹，觉得自己一路上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把妹妹干枯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苏艳捏了捏妹妹几乎摸不到肉的脸蛋儿...她又瘦了不少。

小小的手掌稍微一用力就可以碰到骨头，宽松的睡衣下一眼就可以看到骨头的痕迹...苏艳的眼角湿润了起来。

“姐姐，不许哭。”苏小小抬起小手蹭了蹭苏艳的眼角，“你答应过小小的，所以...不许哭。”

苏小小倔强的偏过脑袋，摆出自己很生气的模样。

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苏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柔声说道：

“妈妈应该做好饭了，我去给你端过来。”

苏小小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小脸儿上洋溢的色彩迅速归于平静。

她看向窗外暗淡的天色，密布的乌云像是笼罩在她的心脏上。

她还能活多久？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到时候...姐姐和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吧。

所以，在自己还活着的这段时间...她想再多看看姐姐和妈妈的笑脸。

她讨厌看到别人愁眉苦脸的模样。

门外传来逐渐临近的脚步声，苏小小露出了满是期待的神情。

...

入夜，苏艳和苏小小挤在不是很大的床上。

苏艳小心的搂着骨瘦如柴的妹妹，生怕自己翻个身子就把妹妹给压坏了，所以她一直都是醒着的。

听着妹妹均匀的呼吸声，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真能睡呢...明明吃完东西之后就一直在睡着...

还好自己遇见了主人...不然妈妈和妹妹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主人...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找我...

什么时候能带我们一起回到学校...

她真的不想呆在这个充满着令人心碎的地方了。

这个熟悉的地方总会勾起她心中不好的回忆。

用手轻轻的捂住妹妹的耳朵，门外隐隐传来了男人癫狂的叫声。

因为吃饱了，所以夜里也有力气叫唤了吗？

还有...妈妈她是不是又在哭泣...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苏艳的心里泛起一抹悲戚，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对父亲充满憎恨。

选择去借高利贷，那只是一个父亲面对濒危的女儿最后的挣扎，她去恨父亲又有什么用呢？

要去恨的话，就去恨“贫穷”这两个字吧。

想着各种心事，苏艳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也是在此刻，在她怀里的苏小小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眸子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耳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呜呜”声...妈妈应该又把爸爸的嘴巴堵上了吧。

往姐姐的怀里钻了钻，苏小小感受着姐姐温柔的气息，合上双眼。

你们也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就是我吧...

你们明明可以和我说清楚...让我一起承担的...

但既然你们不希望我知道的话...那我就当做自己也不知道吧...

...

在母亲和妹妹的陪伴下，最近的几天苏艳差点儿都忘了自己身处末世。

源星衍留给她的食物非常充足，她们一家人省着吃一点儿足够吃一个多星期的。

不需要冒着被虫子咬死的风险外出搜寻食物，只需要在家里乖乖的等着主人到来就可以了。

甚至有些夸张的说，这几天苏艳她们一家的生活比末世之前还要好上许多...没有了催债的折磨，末世中这种安静温馨的日子竟然让她们有种留恋的感觉。

就比如说现在，苏艳正陪着妹妹玩着翻花绳，她们的母亲正在坐在一旁欣慰的看着。

尽管苏小小每次翻转手腕都显得有些吃力，不过看她上扬的嘴角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开心。

她们的父亲在这个时间也不再发出声音，像是怕打扰到女儿一样。

在姐妹俩的欢声笑语中，忽然夹杂了一道钥匙插进房门的声音。

咦...是有人回家了吗...

苏艳下意识的想着...这个人是爸爸还是妈妈呢...

翻花绳的手指僵在了空中...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其他人根本不会有她们家里的钥匙...

那么...开门的人到底是谁呢？

苏艳目光一转，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她惊恐的神情似乎意识到了是什么。

“咔嚓。”

钥匙拧转，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不止一个人。

该不会是...

苏艳看向客厅的方向，那里多出了好几个男人。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光秃秃的头顶看起来异常的刺眼。

握紧了拳头，苏艳的眼睛红了起来。

...

“大哥，你看那边。”

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锅里煮熟的肉还有着响香气往外冒出。

咽口水的声音纷纷响起，光头男他们几个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这种食物了。

饥肠辘辘的男人们无视了里面房间里瑟瑟发抖的苏艳一家，直接钻进厨房围成了一圈，也不嫌弃煮熟的肉没有味道，用没洗过的脏手拿起来便朝着嘴里送去。

男人的狼吞虎咽的样子显得十分恶心，油渍沾满了他们的手掌和脸颊，在苏艳的角度看来就像是一头头丑陋的肥猪。

苏艳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似乎想要得到一个解释...为什么他们家的钥匙会在这群禽兽的手上。

“是...是你们的父亲给他们的。”李如云惨笑一声，悲惨的回忆再度附上心头，“毕竟只要有那个，他们说什么你们的父亲都会答应。”

李如云低下了头，她没有去想怎么逃走或者怎么抵抗，因为这些年的折磨已经令她感到的麻木...反正闭上眼睛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

苏艳拍了拍妹妹的小手，然后目光移到了旁白的桌子上，崭新的水果刀看起来能轻松的割开人类的脖子...她悄悄的走了过去。

不过，苏艳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对于她们母女，男人们显然不会认为她们比厨房里的食物有吸引力。

拿起了刀子，苏艳把它藏在了袖子里，安静的等待着机会。

狼狈的男人们久违的饱餐了一顿，看他们浑身带血的样子应该是冒险出来寻找食物被虫子发现，随后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呜呜...呜呜...”

听到这略显兴奋的声音，光头男打了个饱嗝，走过去开了门。

当他看到被绑在床上的苏向东时，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呦...这不是向东吗？”

苏向东看到光头男时，神情变得更加激动了。

“给我！给我！”

被解开束缚后，苏向东便从地上爬过去抱住了光头男的小腿，流着眼泪恳求道。

光头男并未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的瞟向里面的房间。

苏向东顿时心领神会，赔笑一声后凶神恶煞的转过头喊道：

“苏艳，还不过来问好！”

苏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看来...你家女儿并不欢迎我啊。”光头男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我只能离开了。”

“不不不，光头哥您稍安勿躁。”苏向东连忙解释道，“苏艳只是刚刚回来，对您还有点儿认生。”

“你还想让光头哥等多久！”

苏向东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苏艳的身体晃了晃，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朝着光头男走了过去。

“艳艳，感觉又变漂亮了啊。”

光头哥看着光彩照人的苏艳眼前一亮。

他按刚才还没有注意，苏艳白白嫩嫩耳的模样就像末世从未发生过一样...和那些蓬头垢面的女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光头哥带着的几个小弟也是情不自禁的身体前倾起来。

光头男笑眯眯的走了过去，顺势便朝着苏艳的腰肢搂了过去，毫无防备的样子好像认定了苏艳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样。

然而，等待着光头男的却是抵在他下巴的锋利刀尖。

“把你的脏手举起来，然后转过来站好。”

鲜血顺着刀身滑落，被苏艳险些下萎的光头男连忙附和着转了过去。

而他的那些小弟也有些发懵，对眼前的一幕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想不到那个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任其施为的苏艳竟然敢拿起刀子威胁他们。

“你别冲动！”

“谁给你的胆子...敢拿刀对着光头哥！”

“你想死吗？”

...

听着混混们色厉内荏的狠话，苏艳的目光充满着不屑。

跟着主人这么长时间了...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看男人脸色活着的卑微女人了。

“别动！”

苏艳凌厉的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想做小动作的光头男，刀尖顿时往里刺的更深了一点。

“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光头男被吓的手脚发软，连忙把手掌高高举起。

“你们所有人，立刻滚出我家！”

苏艳指着门口的方向，紧咬着牙齿...她好像立刻把身前的男人一刀杀死，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失去了光头男这个掣肘，她是不可能处理掉光头男的小弟们的。

为了她们一家的安全，苏艳只能把他们逼走然后把门反锁上。

同时，苏艳的心里隐隐有些懊恼...跟了主人这么多天，她为什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当然，苏艳此时并不知道，自己主人的翻车比她还要严重好多。

然而，正当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她预料之中进展的时候，她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或者说，她曾经想到过，但是不愿意去相信。

苏向东，也就是苏艳的父亲，在混混们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突然从一旁冲了过来，在苏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握住了苏艳拿刀子的手，然后把她按在了地上。

光头男瞬间反应了过来，一脚狠狠的踩在了苏艳的手腕上。

而随着苏艳的一声惨叫，她松开了唯一的武器。

光头男狠狠的打了苏艳几个巴掌之后，示意手下拿起了绳子，把苏艳捆在了原地。

...

苏向东像狗一样趴伏在房间的一角翻着白眼儿，身体像触电一样不停抽搐着，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他的手边还有着白色粉末残留的痕迹。

不久之前，在光头男的手下即将推出房门的时候悄悄的从口袋里露出了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袋子，正好让苏向东看在了眼中。

所以，他选择了放弃自己最亲近的女儿...和老婆。

李如云此时已经瘫倒在地上，她已经昏了过去。

光头男抓起了苏艳的头发，这个女人眼中的倔强让他很是不爽...尤其是联想到刚刚差点死在苏艳的手里，更是激发了心里的愤怒。

他要狠狠折磨这个女人。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从苏艳那里得到的反馈永远只有嘲讽。

苏艳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她身为主人的宠物，永远不会对别的男人卑躬屈膝。

跟着主人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和坚强。

想要折磨我...那就来吧...

我是不可能向你们屈服的！

苏艳在心底疯狂的呐喊着。

直到...光头男的目光放在了她的妹妹那瘦骨嶙峋的小小身体上。

当光头男一只手提着苏小小的脖子走过来时，苏艳心中坚定的信念顿时土崩瓦解，只剩下了恐惧与害怕。

而光头男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他的目光在苏小小的身体上下游移着，露出了让苏艳心里一凉的笑意。

“不要...”

苏艳终究是发出了恳求的声音，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光头男接下来的举动。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可以疯狂折磨这个女人的方法。

“小是小了点儿，不过还是可以用的。”

听着光头男的话语，苏艳的心中顿时一片死寂。

她的眸子中倒映着血淋淋的地狱。

...

“你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寒风肆虐的天台，源星衍注视着苏艳的眼睛。

“啊？”

苏艳看起来非常的惊讶。

“你想要得到某些东西，自然是要付出什么作为代价...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源星衍挑了挑眉，“这个世道可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些？”

“那如果我死了...你能...”

苏艳恳求的看向了源星衍。

“恕我拒绝。”源星衍无情的打断了苏艳的话语，“人死了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我也不会耗费心神去找你的妹妹。”

“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而且友情提示一下...你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存活。”

朝着苏艳丢出一把刀子，源星衍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五秒钟之后，苏艳的死活就与他无关了。

在与苏艳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苏艳颤抖着双手把刀子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仅仅用了一秒吗...”

源星衍扶住倒下的苏艳，手指沾着她胸口渗出的心血，画起了诡秘繁杂的奇怪术式。

当契约成功签订之时，源星衍也稍微惊讶了起来。

这么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宠物呢...

...

睁开血红的双眼，苏艳张开嘴巴，露出了锋利的犬齿。

在光头男大惊失色的同时，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

随着苏艳的牙齿的咬合，混杂着白色的血水顺着她的齿缝流了出来。

几秒钟之后，客厅内的男人全都变成了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当然，也包括苏艳的父亲。

爬到妹妹苏小小的身边，苏艳发现妹妹一直在用乌黑空灵的眼睛看着自己。

“不...许...哭...呦...”

苏艳读出了妹妹最后的唇形。

“嗷呜！！！”

悲戚的苏艳仰天咆哮，无形的波纹疯狂的冲击着这个世界。

随后...苏艳骤然发现...

这个世界竟然随着她的咆哮发出了像玻璃崩碎一样的声音。

...

苏艳猛地抬起趴在苏小小床边的脑袋，当她看到仍然在床上熟睡的妹妹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的一切...难道都是幻觉吗？

“咳咳！”

苏艳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她的喉咙。

“啪！”

一团沾满了苏艳大量唾液的东西被吐到了床上。

苏艳揉了揉被呛出眼泪的眼睛，模糊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

那赫然是一只浑身布满金色的蝴蝶！

这是...什么东西？

苏艳的耳朵和尾巴疑惑的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

躺在床上的苏小小忽然痛苦的皱起了小脸儿。

在苏艳震惊的目光中，

苏小小的身体竟然缓缓的漂浮在空中！

不仅如此，

就连房间的各种小物件也像是失去了重力一样，同时朝着半空中飘了过去。

惊异于妹妹发生某种异变的时候，苏艳的目光却不禁看向了窗外的某个方向。

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

自己的主人...貌似遇到了某种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