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先是打了上京城的纨绔。
后又把教授武艺的拳师揍得下不了床。
——“此言过了。是程师傅要我与他切磋,我侥幸胜了而已。都是程师傅教得好。”
同样的师父,有些草包教了两三年还一事无成。
有些学了几个月就能拳打老师傅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东平侯府众人统一了口径,就是这样的。
周让被封为世子的消息很快传下来。
侯府对待他的态度顿时大变样。
侯夫人特意派遣了十几个婢女小厮,送到东跨院供他差遣。
被周让嫌弃聒噪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会做点心的厨娘。
纵然他行事依然嚣张,却再没有人敢在背后议论。
他变得更忙了。
白日里跟着东平侯府给他请的先生读书,倒也不指望他能读出个二三来,主要是了解京都的势力分布,当权者的喜好。
现在的读书,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教授他学问的,都是京中的大儒。
东平侯开始带着周让外出交际,结识好友,拓展圈子。
周让并非执拗狭隘之辈,只要他觉得对自己有益的事情,便会跟着去做。抓着每一分机会,野蛮生长。
。
数日后。
入夜,下起了小雨。
雨水拍打在树叶上,发出淅沥沥的声响。
皇宫,鲛绡云帐中,身着白色单衣的少女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睁开眼睛,瞳孔赤红。
扭曲的黑色煞气在她脸上攀爬,像蛊虫般狰狞可怖。
少女四肢像野兽似的匍匐着,趴在被褥上,重重喘着粗气。
云帐外,守夜的婢女被惊醒。
看着从床上漫出来的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不由得头皮发麻。
“郡主?”她唤了一声。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床帐内传来。
“你过来。”
婢女颤颤的,撩开床帐。
倏然间,一股大力将她拖拽进去。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很快没了动静。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眨眼间被那些黑色煞气吞没。
很快,一套染了血的宫女衣衫从床帐内丢出来。
云和郡主盘膝坐着,双手捏决。
一团温润的金色亮光从她胸前升起。
丝丝缕缕的金色流光将她身上的黑气驱逐,她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许久之后,再睁开眼睛,少女血色瞳孔中一片冰寒。
……反噬越来越频繁了。
这具身体差不多到了极限。
本就是危急之下,随便捡来用的。又是个女人的身体,再如何改造,也不堪大用。
少女握紧手掌,眸色越发阴冷。
本以为时间来得及,之前布下的阵法,会为他积攒足够的能量,打开界门,脱离此处劣等世界。
谁知天机不可测,离他的计划始终功亏一篑。
说起来,自他来到这方小世界,天道对他处处牵制。
少女一掌骤然拍在床褥上,冷冷笑着,脸上浮现戾气。
天道不喜他,那又如何?他还不是好好活着?
不仅活着,他还要驱使天下苍生为走狗,踩着他们的尸骨,青云直上,踏破虚空。
看来,诸天血煞阴魂献祭之阵,必须要快速启动了。
。
舟舟半夜被雨声吵醒。
湿漉漉的水汽中,夹带着令她极其不悦的气息。
她轻飘飘地走出东平侯府,走到朱雀大街上。
天地被雨雾笼罩,偌大的京城,不见一星灯火,一片死寂。
舟舟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朝着最北方,皇宫的方向蔓延。
轰隆一声巨响。
紫色雷霆从密云中探出,鞭打在皇宫上方。
她御风站在半空,俯瞰着整座京都,脸色凝重。
……龙气,镇守着整座京都的龙气被邪气沾染了。
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
舟舟坐在屋廊底下,听着雨声到了天明。
天光晴好,阳光照在落了雨珠的树叶上。
昨夜的一场风雨,被太阳一晒,了无痕迹。
上京城中,今日有一场秋猎。
以往每到这个时节,以皇室为首,京都勋贵们都要在京郊的霜华山上,大肆围猎一场,以庆祝累累收获的秋季。
只是今年,皇帝龙体违和,并不参加,由几位皇子代为主持今年的秋猎。
周让作为东平侯府的新晋世子,也有机会一同前往。
他穿着特制的猎服,越发显得腰窄腿长,神采飞扬。
急匆匆吃了早饭,周让跟舟舟道别。
“等我回来给你抓只小兔子玩。”
舟舟冷漠脸:“我不喜欢兔头,我喜欢猪蹄膀。”
……行叭。
舟舟目送他离开,叹了口气。
出门的时候还一脸傻乐。
乐呵什么啊,也不看看自己脑门上那一团霉运有多浓。
罢辽。
京都即将变天,她只怕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周让学武有成,也该让他试炼试炼。
这一回,她绝不管他,让他自己蹚出来。
。
霜华山的秋猎场有规矩。
谁打到的猎物就是谁的。
周让只是个小小的侯府世子,并不想靠着这场秋猎就扬名京都。
加上皇帝也没来,几个皇子只是应个景而已。
他之所以兴奋,是觉得好玩。在禹县可从没打过这样的猎。
山上转了半天,打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之后,周让忽然看到树丛里有一只鹿。
一只小母鹿,看着有个五六十斤。
周让立刻将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里瞬间浮现出七八种吃法。
野猪什么的,扛回去太损害他的形象。扛头鹿,倒显得风雅。
还能换换口味。
他精神一震,拍着马朝那只鹿跑过去。
遥遥的,几匹马不动声色跟着他朝深林中行去。
…
“怎么样?没死吧?”
伴随着声音,有人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眼前火把晃动,押送他的人还没离开。
脑门子一抽一抽地疼,粘哒哒的血从头发上流下来,糊了半张脸。
周让默默吸了口气,并不做声,只积攒力气。
送他下来的两个人道:“把他捆这里就成了?”
“金主说了,捆着就成。”
“挺年轻的少年郎。把他一个人丢这里,活不成,可惜了。”
“天底下可怜的人多得是,你管得过来的么?再说,我们就是拿钱办事。他就是变成鬼了,也得去找那背后的金主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