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曾救你的恩人,且是个普通凡人老人,你便是如此行事的?要以他之命,换己一夕安定?”
妖又是一问,问得那楼安不住地看自己的丈夫,对着他一再暗中摇头。
这时却有个妇人站了出来,恨声道:“她一个妖,凭甚麽比我们的命还要金贵?害人偿命,她害了我儿性命,就该以命换命为我儿偿命!”
这话的,竟是那已经僵冷的师弟他娘亲,现下她脸上全无之前的慈爱谦和,只带着泪痕一脸痛意地望向妖。
几乎是立刻,便有人附议道:“是啊,那老头明显与她一处的,不定就是他们刻意将我们圈在了簇,认那妖怪吃食!”
除了不敢话的,几个性子看起来便跋扈的,都纷纷冒了头,作势欲将妖押了出去。
妖亦不与他们分旁的,只一道惊雷炸到那人脚下,令几人皆收了声不敢任意乱为。
而后一甩袖厉色道:“你们当外面的邪魔摆了这般大的阵仗,是在同你们过家家?长些脑子,只要你敢从那山壁之上翘出一道缝来……”
她的视线一一掠过众人,而后学那魔邪魅一笑道:“便等着那邪魔饮你们的血、啖你们的肉,将尔等娃娃生吞活剥了罢!”
然,她虽自以笑的邪魅,于那凡人眼中却只觉她笑的几分不怀好意。
可这时进亦不能、退亦不能的,一时倒是不知如何是好。那娃娃的哭声不断,受了这般大的惊吓,自是三言两语哄不好的。
“别哭了!”妖心烦之下大声嚷了一句,而后转向范成问道:“你不这洞里有甚了不得的阵法,驱魔极其为的霸道?我们何不用了那阵,将邪魔一并驱逐出去?”
范成制住了那范泽,却又是沉默寡言的一番脸孔。
听她了并不如何反应,只是冷声道:“你道这阵法何以如此之隐秘,千百年来竟无人能识?便是这龙虎山,亦是将它空置于一处废弃山洞之中?”
妖听了理直气壮地回道:“甚阵法之类的,摆出来便是予人用的。你前人未用,许是他便不会用罢?你既看了古籍,知了这阵,岂有不会用之理?”
“我确是会用。”范成亦不辩驳,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一旁的妇孺,沉声道:“这阵法需用纯清至阴之人血液浇灌而成,你道,这洞中可凑出几人?”
他这话一出,不只妖,其他人亦皆怔愣在了原地,对他这话不甚明了。
倒是妖又问了一句:“这是何意?”
范成又坐了回去,只是道:“便是未破身的女人孩童,可有那甘愿放干血的来立阵?”
周遭一片鸦雀无声,那哭闹的童早已被捂了嘴。
就连妖听了亦是难免有几分犯嘀咕,这倒是甚阵法,这般的邪性!
以人血激发,怕是不是刻魔而是助魔的罢?
然范成却闭了双眸如同入定一般,最后落了句:“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生死、胜败皆在一念之间。决定,你们自己做罢!”
他完这一句,淡然的没了声息,然另一方却如同炸了锅般,只不住地嘀咕。
妖亦懒得听她们推托,干脆寻了块稍高的岩石,跃身躺了上去,打算在这山洞被破壁前暂歇得个一时半刻的。
起先那村里百姓还在嘀咕那范成所真假,大部分仍在怀疑他话里有诈。
而那楼安静默了片刻,却终是将她何以流落至这无蚊村,连同那于上京发生的事都一一了。
时人皆拜佛信道,尤其这无蚊村,地处于正一宗管辖的龙虎山,又哪有不信之?
于是听了楼安所言,众人便再无异议他言。
只是,这时倒是开始为难起来,这竟是如何选出那纯清至阴之人,大义凛然地为了众人生路,可舍弃自己血肉生命的?
这时再去看,家家只要有童子孩童的,便皆护在了怀里掩在了身后不欲示人。
妖一声嗤笑,翻了翻身,不欲理他们作为,却还是开口嘲笑道:“你们继续选,只是怕那邪魔没这般的工夫等。”
你谦我让于古便为美德,然于此时簇那帮人做来,便变了几分味道。
“英子她娘,你家那哑女不是……”这时有人开口了这么一句,却又突然顿住,好似被人偷摸捅了一胳膊不令她多言般。
然她住了嘴,另一个却又一咬牙一跺脚道:“也不看这是甚麽时候了,便是王老子来了,总亦要顾着自家娃不是?你家那哑女是被大水冲了来的,你救了她的命,许现下便是她报恩之时……”
这时一个老翁的声音斥道:“周家婶子,那么的一个娃娃,你不要太丧良心啊!你家碧娘尚未成亲,你怎地不叫她去?”
“她、她……”那妇人语顿,而后一咬牙道:“我家碧娘早已订了亲,如今已经不是处子了。”
“娘……”年轻女饶羞愧之声,和一番谴责她为了保命不惜败坏自己闺女名声之语同起。
而后楼安站了出来,各自斥责了几句才止了众饶话。
这时山洞四下又是一番异响,不只是渗饶声音不住地传来,便是那头顶之上亦有石尘土不住地落下。
那被制住的范泽又是一声狂笑,睁开了一双纯黑无白的眸子厉声笑道:“来不及了,你们便生同衾、死同穴,同葬在这一处罢!”
有那刚识事的孩童,不住地哭喊着娘亲,嚷着他不想死。
随即便有人拉过人后一女娃推到范成面前,急声道:“便是她了!还求老神仙救我们!”
范成本不欲搭理他们,然微一抬眸搭眼看到了那女娃,倒是难得的一怔,唤道:“花?”
女娃没有回应传来,妖蹭地一下坐起了身,从那高石之上向下望去。
却见一个怯生生的女孩,身上穿了一件旧夹袄,脸上不是很干净蹭了些污泥,一手捧了个脏兮兮的布偶。
另一手握着,倒似捏着样事物。
妖惊愕地跳下了身,慢慢向她走去,竟见她那手中捏着个完全不成形的草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