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胤渊居然来了。

为什么用“居然”呢？因为按照我的安排，他今日应当去新封的张采女处。

便上前问道：“皇上怎么来了，张采女处可去了？”

胤渊的脸色不甚好看，没有理会我，径直走至床边坐下。

我跪坐下想去帮他脱靴，他却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坐在他的腿上，仍旧一言不发。

良久，方才沉声问道：“你为何要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我没有...我只是...臣妾只是尽一位皇后的职责。”

他又道：“阿荨，这回，你能原谅我，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很高兴。可是我总怕，总怕你藏着旁的心思。”

他安静的凝望着我，他的眸子在夜晚闪烁的烛光里显得格外幽深黑沉，仿佛藏着无尽的黑暗和思绪。

我听到这些话却十分惶恐，忙从他身上站起跪下磕头：“臣妾不敢！臣妾哪敢藏什么别的心思！是不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皇上您说，臣妾马上就改！”

胤渊却冷笑起来：“看，你现在总是这样恭敬，确实是一位好皇后的模样。”

默一了默，他才又道：“若是从前我说这话，你定会跳起三丈高去，指着鼻子骂我误读了你;又或者索性直接走开不再理我。可是现在，你总是对我这样客气，时时刻刻顺着我的脾性，生怕我恼，这倒是叫我不安。”

“人总是会长大的嘛。以前我小，我不懂事，万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不懂你们祁朝的规矩，更不懂你作为皇帝的责任。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明白了很多，既然我选择了活着，那我不如好好的活着。”我背对着胤渊，语气平缓的说着这些话，平淡却深情，差点连我自己都要信了。又何况胤渊，他的鼻音略重，从身后拥住我的腰身，唇畔凑在我耳边轻轻道：“阿荨，好好的跟我过好吗？只要你听话，这祁朝是我的便也是你的。”

渐渐的，他的手自腰肢往上婆娑，解开我腰裙的节扣，温热的手探进衬裙，触到我冰凉的肌肤。他开始只是抚摸，到后来更是愈发的不安分起来。

直到他故意变得急促，伸手去解自己的龙袍，我才一把推开他，道：“皇上今日要不叫小棉花来伺候您，臣妾身子不方便。”

“不方便你不要说，非弄得我...弄得我这样才说！”胤渊面颊连着耳朵都是通红，狠狠地说道。

“我也想啊，尝点前菜也不行吗？”

胤渊一愣，忽的反应过来我的意思，转而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个小妖精！可是我不要小棉花，也不要张采女。我只要你，不能我也只要你。”他将我的头掰正，强迫我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阿荨，我好不容易才有这稳固的江山，我才敢拥有你，才好好好的认真的去爱你。求你一定真的忘记过去，别再推开我好吗？”

“好。”

说真的，这一刻和他的对视，我真的动容了。

我长大了，我知道了作为君王的不易，也知道了作为一国之主的重担与责任，他拥有天下，却也被天下所累。他做的一切，包括那些伤害我，伤害我母族的事情，不过都是为了祁朝，为了祁朝的子民能有更好的生活。

现在的我，能理解，却不能忘怀，更不能原谅。因为他伤害的是我的亲人和我最亲最亲的朋友。

他求我忘记过去，是因为他能忘记，或者他早已经忘记。

他不懂，他从小就是为成为祁朝王位的接班人而生的，他在之前十几年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扫除他走向王位的一切障碍。

所以在他眼里，没有亲人，没有兄弟，没有朋友。他自然不懂这些情感在我眼里，有多么的无上珍贵。

不知怎的，我的眼里就泛起水雾，然后凝结成泪珠，落了下来。胤渊亲吻我的面颊，一点一点吻掉泪水。

“阿荨，不要再哭，我受不了你哭，我难受。”

这天夜里他没有走，也没允许小棉花过来伺候，只只身一个人去浴房泡了凉水澡后回到我的寝宫，在床的外侧躺下。

他没有动我，只是从身后虚虚的揽着。我感受着他的温热，一丝暖意，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