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优点就是俊(1 / 1)萧萧旧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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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槿清醒过来之时,天已经黑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马车中,马车如常地前进着。

而师父坐在她身侧,应是在看顾着她,以免她掉下车中软榻。

她忍着头痛,缓缓坐了起来,靠着辛夫人呢喃道:

“师父……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我梦见何叔死了,好多人也都死了……”

辛夫人疼惜地顺了顺顾槿睡乱的头发,在一侧的纸上写道:“阿槿,那不是噩梦,是真的。”

顾槿神色倏然一变,颤着手拉开了马车前侧拉门——那赶车的人背影精壮,一腿抻直,一腿随意地支起,身侧还放着他的随身剑,显然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顾家车夫何叔了。

修文听到背后的声响,转头看了一眼。

见这获救的小女子已醒,又转回头继续看着前路,却咧开嘴同她聊了起来:“姑娘,你终于醒了啊。”

“你运气不赖,我们殿下本来是跟随辎重前往淮宁的,但因不放心淮宁情况,便同我哥俩轻骑先行在前,这才救下了你俩。不然啊,你们怕是就得落到那等腌臜人手里了!”

“……今日多亏诸位了。”她低头答谢。

“啊,对了,我叫修文,是我们殿下起的名。姑娘你姓什么?”

修文显然是个话唠子,但顾槿现下心中郁郁,并不能同他聊开。

“请问……何叔……就是那个穿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他现在怎样了?”顾槿不自觉地抓紧了车门边框,等待着答案。

“唉,那大哥,在车中那位夫人过去指认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和修平合力在路旁挖了个土坑,将路上的那几颗滚石置于坟上,做了个记号,便算将他暂时安葬了。”修文原本轻快的声音此刻也闷了下来。

顾槿默然,双手从门框处无力地滑落于膝上。

她只要一想到她小时候就认识的何叔,就这么死在了荒郊中,心中就一阵一阵地发紧。

小时候,逢年过节,何叔总会给她买一根平常父亲不让她吃的冰糖葫芦,一边塞给她,一边点点她的小脑袋,悄声对她说:“小小姐可要藏好了再吃,别给老爷看见,不然,以后可就吃不着咯!”

顾槿双手环抱着膝盖,回忆往事,又回想起今日何叔死前还担忧她和师父的安危,心中不免酸涩。

修文十分善解人意,见顾槿沉默不语,便说了好几个都城中的趣事逗她开怀。

朦朦夜色中,前方那骑客调转了马头朝马车行来,口中道:“修文,殿下吩咐让我们在前面驿站安置下。”

这骑客五官不算俊俏,但眉目嶙峋,自有一股刚毅凛冽的气质。

想来便是修文先前所提到的修平。

见修文应了一声,他便又驱马跟上了前面的主人。

“修文大哥,我听你们口称主人为殿下,他……究竟是什么人?”

“我家主子是当今的睢王殿下。近来淮河水患严重,王爷便自请前来淮宁赈灾,姑娘可知道此事?”

顾槿心中本已有所猜测,此刻更是恍然大悟。

原来那冷似冰的男人真的是睢王……

她曾多次在父亲耳中听闻此人名字——景曜。

……

顾槿的父亲顾康平曾做过先朝的皇子太傅,后来因资历民望颇高,被先皇提拔成了左丞相。

他从前每每与人提到四皇子景曜,便要叹一声可惜。

据传,先徐淑妃在生先皇四子时,祥云笼罩清辉宫,先皇大喜过望,赐其名曜。

而景曜本人更是从小便应了这祥云吉兆——他智力过人,三岁便破了宫中一桩阴私;在皇子学舍时,他的学习进度飞快,异于常人,这也曾令顾太傅惊叹不已。

当时的宫人皆惧他多智近妖,而先皇却因此对他更加寄予厚望。

而这一切都在徐妃死后变了样——六岁后的景曜,竟成了一副痴傻模样。

御医都说四皇子的症状是受了惊吓所致,医不得,也无药医。

就连盛都中医术已登臻境的辛夫人,当时也对此束手无策,称其患了无药可治的怪症。

又或许是上天也终于怜悯了这个从小失母的可怜人,在十二岁某一天后,他的痴傻之症便逐渐好转了。

但据说因多年得病,四皇子伤了脑子,长大后也再不复幼时的机敏了,反而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唯皇兄们马首是瞻。

据说先皇也多次责骂他,欲令他振作,而他却每次都诺诺不敢言。

但想来是因为继承了徐妃的精致容貌,景曜虽才名不显,干才庸碌,唯独样貌却是当今皇城年轻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尤其在他二十岁于皇城祈雨台上公开受封睢王之后,京中门阀士族间的少女便无不争相攀谈与他相关的话题。

赞誉者赞他貌若潘安,人中龙凤,但亦有不屑者唾他这绣花枕头,不干实事的名声。

顾槿虽往常一心系于医术,她却无法堵上自己的耳朵不听这些流言。

其实在顾槿的印象中,今天并不是她第一次见景曜。

——在她13岁那年,她随父亲参加了睢王的封王典礼。不过那时她坐在官员家眷席中,恐怕只满心想着怎么通过每周的药经小考,并未注意到台上人的相貌。

而在睢王潘安之名传遍皇城后,她才后悔当时没有仔细看看那个肃立于祈雨台上,行礼一丝不苟的华服青年。

……

正当她在心中描摹着景曜此人生平之时,马车已行到了驿站处。

她便先下了车,又回身将辛夫人接下,二人与修文一起走进了驿站。

甫一进门,顾槿就瞧见那位王爷正坐在大堂一侧的长椅上独自饮茶。

昏黄的烛光照着他,给他的眉眼染上了一层罕见的暖色——而顾槿觉得,像他那般夺目的人,便只是那么坐着,整个人就似乎比烛光还要亮几分。

在一室寂静中,顾槿也不由得放了轻脚步走向那人,低着头在他身前缓缓屈身行了一福礼,柔声打破了沉静:“小女子请睢王殿下安。小女子感激睢王殿下今日能够于危难中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此世恐怕难报万一。只愿来世能为君结草衔环,以尽谢意。”

他闻言放下手中茶杯,抬起头看向她。

看着她的鼻上血痣,景曜不由得回忆起了一件遥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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