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原本热闹的苏城笼罩在烟雨朦胧里。

早上，这座被雨水洗刷过的城市，空气变得清新起来，露珠躺在叶子上摇摇欲坠，“咚”一声，滚入水中，泛起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枫桥。

“这些日子，路上有你们的陪伴，我很高兴，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顾阡夜拍了拍叶君离的肩膀，虽然这些日子他们时常争吵打闹，可毕竟是孩子，离别的时候总有些不舍。

叶余笙从袖中掏出两样东西，递给顾阡夜：“这个是你的。”

顾阡夜接过，心里一动，悲伤溢满全身，他死死盯着这两样东西——衣角料和发带。

他身上的红衣早已换过新的，而那件旧衣服也早已被他扔了，至于这发带，他也早已不记得。如今看到这两样东西，心头不免一紧，原来她还留着。

“这是青辞前往瀛洲岛的时候寄存我这的，说她若回不来了，便让我将这两样东西同你一起葬了。还说，就当拿命还你的人情。”叶余笙的声音不咸不淡，却让人听了更加难受，她这是第二次抛下自己了。

第一次是初始素落那一晚，第二天她便不知所踪，醒来时执意要离开，

昨夜是第二次，她说她是一个不祥之人，说让他远离她，可她曾想过没有，他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就算不祥又能怎样，大不了一起面对就是，可她就这样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叶余笙的手放在医包上紧了紧：“还有一件事，我瞒了你们很久。”

“当初我师父得到消息，说是临渊门将会派一名弟子去玉壶山取幻仙草，既然是一名弟子，那么功力应当非凡，于是派我和弟弟一起前去，一定要把幻仙草取到手。”叶余笙观察顾阡夜脸上的变化，却丝毫没有表情，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余笙咬了咬下嘴唇，有些紧张：“但是当我们得知那名弟子竟然是一个孩童的时候，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在客栈呆了两天，在想对策。

在客栈遇到你们，实在是巧合，后来得知你们也要去玉壶山，我心里便知晓了个大概，你和青辞就是此次临渊门派去取幻仙草的弟子。为什么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我想我不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后来，看到青辞脸上的灼伤，我心里愧疚的很，心想一定要找到治疗方法，好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我翻遍了所有的医书，还是无果。这次回去，我一定把觅阁内的经书翻遍，一定会治好青辞脸上的伤的。”

顾阡夜将发带和衣角料收好贴在自己的胸前，视如珍宝：“所以，这就是你们接近我们的目的？”

“是。”

“你说这幻仙草对你很重要是不是？”

“是。”

顾阡夜握了握拳头，目露凶光：“那你知不知道这幻仙草对辞儿来说也很重要！她若拿不到这幻仙草，会被柳老头泡在滚烫的水里不知日期，还不给吃喝，她才六岁！辞儿多么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幻仙草交给你来保管，而你却想着怎么拿回去交差！叶北媣，我看错你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道歉也无济于事，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拿着幻仙草去交差，要么我们打一架，谁赢就给谁！”

叶君离一把拉过叶余笙，挡在了叶余笙面前：“姐你疯了？你打不过顾阡夜的！顾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做傻事。”

顾阡夜被叶君离这句话气笑了，他轻笑一声，望了一眼叶君离：“呵，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的面子是有多值钱啊，我凭什么要看在你的面子上？！”

叶君离吓到结巴，他从未看过顾阡夜如此凶残的一面，即使当初在折柳钱庄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般凶狠，叶君离是真的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开口：“就…就算如此，看在我姐救过你的份上，我求你们不要打架。”

“救我的是辞儿，没有辞儿，她哪能救得了我？”顾阡夜发出质问，他的眼眸通红，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叶君离顿时没话可说，叶余笙推开了怂怂地叶君离，与顾阡夜对视：“我知道你很厉害，记得丰功伟绩在师门内也是人人称赞。但是，师命难违，你若想要幻仙草，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顾阡夜握拳，好似下一秒就能冲上去把叶余笙揍一顿，可是，下一秒他却松了拳头，无力地垂在了两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拿到又如何，反正辞儿已经走了，也改变不了她关水牢的事实，这幻仙草，你拿去吧。”

“所以你在这叨叨半天干嘛？”叶君离这会子听到顾阡夜不计较了，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叶余笙拉住这没大没小的弟弟，一阵头疼：“阿离！”

经过一场争论，叶余笙对顾阡夜也是有一阵后怕，连称呼都变得客气起来：“多谢少庄主，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顾阡夜望着盈盈江水，那太阳光照射下来，刺痛了顾阡夜的双眼，原本就没休息好的他，此刻已经身心疲惫。

叶余笙与顾阡夜告了辞，拉着叶君离一路往南，叶君离在临走时还在对顾阡夜招手：“顾轩！后会有期啊！可别忘了我啊…”

杨念恩在一旁看完了整场戏，她也有些后怕，此刻的顾阡夜情绪不稳定，生怕说错一个字，自己就尸骨无存了：“公子，接下来，我们是要去临渊门吗？”

顾阡夜用手皱着剑眉，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整理一下东西，下午我们就走。”

“好。”杨念恩特别听话的退了下去，跑回顾家别院，收拾行李。

顾阡夜依旧站在枫桥上，一袭红衣迎风飘扬，风吹过眼尾，吹淡了他压抑一日的痛苦和悲伤。

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面对柳青辞，他怎么也坚强不起来，自己的生活早已被她打乱，回不到最初的轨道。

江涛汹涌，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浪花拍打在礁石上，湮没其中，只听顾阡夜喃喃自语道：“你是我命中的劫，而我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