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辞听了顾阡夜此番话，瞳孔中的惊愕再次放大：“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顾阡夜将视线从柳克寒身上转向了柳青辞，柔声道：“傻丫头，这等大事，我骗你做什么。不过早点认清现实也好，免得你以后伤心。”

柳克寒已经气的青筋暴起，手也抖的厉害，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一派胡言！我临渊门是仙门之首，逆子又做出如此叛逆之事，本座作为掌门，自然要给百家做个表率，不然如何服众！”

“哦？柳门主的意思是您做的对咯？”顾阡夜明知故问。

“自然。”柳克寒颇为正义凛然，殊不知他此刻的形象在柳青辞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顾阡夜忍不住拍手叫好：“柳门主将厚颜无耻这四个字表现得真是淋漓尽致啊，在下佩服。”

原本反对柳克寒的靖云长老，此刻也在给顾阡夜帮腔：“掌门师兄，你一把年纪了，何苦跟一群孩子置气，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错，道个歉有什么难？”

柳青辞一听此言，瞬间笑出了声，冷道：“道歉？恐怕来不及了。

云竹忙按住柳青辞，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小师妹，你千万别做傻事啊！听师兄的话，我们回去好不好？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做商量，行吗？”

柳青辞并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给顾阡夜一个眼神，虽然顾阡夜看不清柳青辞的眼睛要表达什么，但二人好似心意相通一般，顾阡夜心领神会，将云竹拉开，并且给云竹施了一个安眠咒，以防此人碍事。

柳青辞上前，紧紧握住腰间的潇湘，眼底寒意顿生，她直勾勾的看着那高位的柳克寒在瑟瑟发抖，嘴角划过一抹邪笑：“怎么？爷爷这是怕了？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只不过，你在怕什么？论武功，我是在场所有人资质最差的。论人品，我怕是比不上您老人家，但是论无耻，天下第一非你莫属。”

柳青辞的眼睛有一瞬间由黑转红，一眨眼便消逝，让人无从察觉。

柳青辞一步一步的踏上那台阶，走的很沉重，像是肩上有什么东西压着她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年是我天真，我还真的以为我爹娘是死在幽门杀手之下，原来你对外声称是自己大义灭亲。好一个大义灭亲，柳门主好算计，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让我着实汗颜，自愧不如。”柳青辞的眼泪又开始不听话的流下来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扎在自己的心里，也扎在了顾阡夜的心里。

“我总觉得老天待我不公，为何人人有父母而我却没有，可是我又庆幸，老天终归待我不薄的，毕竟有一个爷爷陪在身边，我也就不怕了。可是，到头来竟然是一场玩笑，天大的玩笑。

敢问师尊，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正统的仙门里，人命是不是不值钱？杀人就跟花钱一样，闭着眼睛杀人就跟闭着花钱一样？”柳青辞的声音已经在发颤，泪入桑眼，湿了衣襟。

柳克寒此刻早已没了一派之主的模样，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快的就被揭露出来。

当初封印柳青辞的记忆就是为了以防今日之事的发生，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柳青辞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与恢复记忆又有何区别。

他柳克寒从一个外门弟子成为如今的一派之主，经历了许多事情，曾遭到谩骂，屈辱，践踏，可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

随着地位的上升，他不满足于鼎立君境，他想称霸岳明大陆，成为仙门百家之首，他做到了。

他成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而如今，他竟然有些惧怕眼前这个白衣少女，是从心里感到惧怕，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三十年前。

柳青辞停住了脚，她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老人，打心里升起一番嘲讽：“我知道，我现在能力不足，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柳克寒你给我记住了，二十年后的今日，我必定屠了临渊门，以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柳青辞的语气淡淡的，但依旧让人毛骨悚然，唯有顾阡夜在下面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柔波肆起。

柳青辞抽出潇湘，二话不说便砸了，玉笛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上好的灵器就被柳青辞说砸就砸了，四大长老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心疼的看着那成为碎片的玉笛。

柳青辞摔完了玉笛，随后便封了自己的心脉，自废武功和法术，鲜血从口中吐出，帷帽上的白纱被染成了红色，在清风下微拂。

顾阡夜连忙上前，有些心疼地看着柳青辞，而柳青辞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幕，顾阡夜也没有料到，他猜到柳青辞会与柳克寒决裂，只不过没有想到会如此干脆，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更加喜爱。

柳青辞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如今心气不足的她说话有些费力：“柳克寒，从今日起，我柳芷叛出临渊门，并立誓，二十年后，必将亲手屠了临渊门满门。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柳克寒神色一惊，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忍不住发笑：“既如此，二十年后，我在这个位子等着你！”说罢，甩袖离去。

四大长老也逐一离开，大殿中只剩顾阡夜和柳青辞，还有一位昏睡的云竹。

顾阡夜将柳青辞圈在怀里，满眼心疼，动了动喉咙，眉头也揪在了一块：“傻丫头，干嘛发这么毒的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柳青辞的脸色苍白，扯出了一个笑容：“幸好，我还有你，这便足够了。”说罢，晕了过去。

顾阡夜抱起柳青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峰，一边走心里一边起誓：柳克寒，此仇我记下了，不用等二十年，十年后我便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你等着！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