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好……”苏霁月和陆延川异口同声，周奶奶连声应答，她亲热地握着两个小姑娘，招呼众人进门。而辛少容早就熟门熟路地哄起人老家来了，看来是周家的常客。

“好久没来了，奶奶我可想死你了……”

“小辛性格就是好，我们阿彧要是能有你的三分之一，奶奶就开心多了。”

不想周辙彧从后面不轻不重地踹了人小辛一脚，“辛少容，你少贫。”陆延川连连叫好。

周奶奶将几个小儿女看在眼里，心里别提有多满意。她的眼神时不时飘到苏霁月身上，要不是身旁的吴妈时刻拖住他们的老夫人，周奶奶早就恨不得冲上去叫“孙媳”了。

等到几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饭桌上，周奶奶就开始一个个地认人了，倒是把苏霁月认了个脸红。辛少容全程充当解说员，而周辙彧则安静在一旁，弄得辛少容才是周奶奶孙子似的，两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来，奶奶，我给您一一介绍介绍……”辛少容的手先是朝向周辙彧，“他您就太熟了，就是您那位比我稍微帅一点点的宝贝孙子了。”周奶奶哭笑不得，小辛这孩子，怎么不去说相声呢。

接着，是坐在他自己身旁的陆延川，“至于她嘛，奶奶，我们跳过。”周辙彧和苏霁月纷纷笑了起来，陆延川果然一点就炸，甩手就给了辛少容一巴掌，于是她自我介绍了起来，“奶奶，我叫陆延川，您叫我小川就好，我是周辙彧和霁月的同学。”

等等，苏霁月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同学就是同学，为什么还偏偏带上一句她和周辙彧的同学……

“可以了，谢谢这位同学的表演。”辛少容仍然欠揍地招惹了回去，要不是有长辈在，陆延川一定会加大尺度地欺负辛少容的。

说完了陆延川，下来就是苏霁月了。辛少容提了提嗓子，然后掷地有声的模样，“最后一位就是我们霁月了。奶奶，你可不知道，当初我和阿彧出了车祸，就是她在医院照顾我们的。”

周奶奶听闻之后更为惊喜，看着苏霁月的眼神更加喜爱了，没想到，她和她的宝贝孙子还有这样的渊源，难怪她说她这个不爱与人亲近的孙子怎么突然会和一个姑娘走这么近，原来是有所谓的“救命之恩”啊，看来她要加倍感谢这个小姑娘才行。

“霁月我当然知道，上次去学校就知道了。”周奶奶笑了笑，苏霁月脸也莫名其妙地烫了。她说，“谢谢奶奶的饼干。”周奶奶哈哈笑开，连忙说，“你们喜欢就好。”

彼时微妙的氛围中，周辙彧未发一语，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平常挺能说的苏霁月安静乖巧的模样，心中莫名想笑，但也逐渐生出了异样的情愫。

这一顿饭吃下来，苏霁月和陆延川发现，周家除了周奶奶和吴妈外，周辙彧就再没有其他的家人了。有些事她们不会明问，但周奶奶是个明眼人，很快看出了两个小姑娘的疑虑。她也没什么顾忌，当下就说了。

“是不是很奇怪？咱们这个家里是冷清了点，这其实，阿彧是我带大的。他爸爸妈妈很早就分开了。”

竟然是这样的……

苏霁月心中一紧，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此时周辙彧和辛少容正在客厅的前厅玩着游戏，只有苏霁月陆延川吴妈几人陪着周奶奶。

“那他……”苏霁月忍不住问了一句，接下来的话没说下去，周奶奶却接上了。

“早几年，他还是听话的好孩子，这几年就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上次出了车祸，可把我吓坏了，得亏有小辛跟他在一块玩，这要换作别人，我可不放心。”

苏霁月和陆延川讪讪。奶奶，您不知道，您的小辛和他组合在一块，就已经搅得南高不得安宁了。回来您面前都装小羊羔子，这搁外面，都是狼崽子呢。

“所以霁月小川啊，你们没事多帮奶奶劝劝他些，我只希望他完成学业，念一个体面的大学，那我就安心了。”

另一边，周辙彧和辛少容正一左一右地靠在沙发旁，手里的游戏柄在他们修长翻飞的指节下于屏幕前打下了半壁江山。辛少容一边操作一边对着周辙彧调侃道，“这都把人请到家里来了，阿彧，你不交代一下？是不是真对苏霁月感兴趣了？”

从分班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周辙彧对谁这么照顾过，那可是没心没肺惯了的，现在是闹哪一出？说没有男女之情，打死他才不信。

周辙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还在游戏屏幕上，他靠着沙发，只是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眼底的波澜早就一扫而空。

“补偿而已，当初劝她和肖许告白的人是我。”

辛少容这就跌破眼镜了。补偿？你周辙彧什么时候这么擅长慈善了？再说了，她和肖许怎么样那都是人家两个人的事。肖许不要她，难道还能怪你周辙彧吗？让她声名狼藉的可是那个当众拒她的肖许，才不是你周辙彧呢！

“你别不是……”辛少容凑近周辙彧坏笑起来，却被周辙彧剜了一眼，但他也不怕，继续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别不是因为上次在急诊，被别人脱了裤子，喜欢上人家了吧！”

周辙彧不假思索地把游戏柄砸向了辛少容，辛少容则在地上笑得东倒西歪。

那天回去的路上，苏霁月的话变少了，周辙彧并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和她说了那些，更不知道此时苏霁月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因为辛少容和陆延川都住在同一个小区，所以那对冤家自然而然就打打杀杀地一同打道回府了，只剩下周辙彧一路送苏霁月回家。

等到了他们熟悉的巷子口时，苏霁月拉住了周辙彧，夜幕底下，她突然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天真，却又十分迫切和真诚，她说，“周辙彧，你加入我学习小组好不好？”

如果说上次只是为了反抗明辉而在他面前胡诌，那这次就是她正式邀请从来不学习不听课的周辙彧正式加入她的小组。

从前在肖许他们学霸的面前，她苏霁月不算优秀，可是现在的苏霁月每一天都在努力进步，虽然不能称上顶尖高材生，但辅导一下周辙彧这种似乎看起来零基础的人还是毫无难度的。这是奶奶的心愿，她想让周辙彧的奶奶安心。

周辙彧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劝我学习？”可不是，这就正中苏霁月下怀了，她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你嫌弃我，不愿意？”

“我怕你误人子弟。”

“就你这水平，还好意思嫌弃我，看我不打死你。”

苏霁月被气笑了，忍不住就追着周辙彧在巷子口打了起来。周辙彧仗着身高优势把苏霁月扣在墙边。她没法，只好抬腿挣扎，不想却一头撞在了周辙彧的身前，两人的目光忍不住交汇到一起，清清淡淡的风拂过，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巷子口的一侧，肖许背着书包立在墙下。他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对打闹的人，手心的温度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他的手上是他替人补习赚来的现金，因为有了杨晓姝的介绍，那家人对他更加照顾，于是今天发的酬金也丰厚了一倍。那些钱装在信封里，此刻被他死死捏住，他面若冰霜，最后只好任讽刺和不甘将他痛击、包围。

他只是路过，上天却安排他看到了这么一幕。眼前的那个人，几个月前还扬言她有多喜欢他，现在还不是和别人言笑晏晏？更何况，那个人是周辙彧，他们一早就关系匪浅不是吗？

“肖许……”哪怕是在不明的暮色中，苏霁月还是看到一个形似肖许的轮廓，她还是太熟悉了。她和周辙彧对看了一眼，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周辙彧却说，“去打声招呼吧。”

无论如何，他还是在为她着想。其实周辙彧心里也清楚，肖许于苏霁月的心中的重量。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和苏霁月是好朋友，成全好朋友，这也是应该的。

只见苏霁月顿了顿，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很快眼底就布满了浅浅的一层泪花，她欲要迈开的步伐停住了。

苏霁月摇了摇头，“不了，他不想见我。”她介怀，她真的介怀了。这是要有多失望，才能让她这么个天真单纯的人忍住满心欢喜，就这样对着她喜欢的人止了步。

他们，终究还是这样了。

黑暗里的人走远了，他的身影在墙下拉长，看在苏霁月眼里，那身影仿佛在说，你看看你，还是没有丝毫长进，所以还是滚吧，越远越好。

她慢慢蹲下了身，轻声地哭了起来。周辙彧沉默地看着她，第一次心疼得不知所措。

……

新的一周回校，一年一度的校篮球赛事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周辙彧作为他们班的先锋主力，在辛少容等人的拉扯恳求下，终于破天荒地答应了参赛。周辙彧当时先是问的苏霁月，“我比赛你来看吗？”

苏霁月想都没想就点头了，那可是周辙彧，她当然要捧场了。

得到回应的周辙彧心里有了一丝兴奋，但他一向粉饰得很好，当下没有几个人能看出他是欣喜的。他复又点了点头，装作平常的样子，“那可说好了，赢了我请客。”

“我请，我请……”苏霁月笑着敷衍回去，当下又趴在桌上闭眼睡了过去。其实，自从那天遇到肖许后，她就一直没回过神来，这几天还总是不在状态。

终于等到比赛那天，苏霁月却被李明辉临时抽调成劳动力去整理年级资料。

“老师，我……我要去给我们班篮球队加油。”苏霁月小心翼翼地试探，明辉却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不以为然道，“啦啦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先去和年级的人把这次月考答案整理了再说。”

好吧……

苏霁月一脸的不情愿，满心满眼都是周辙彧。也不知道他待会看不到她，会不会在心里怪她不守信用。

笼罩着遗憾的情绪，苏霁月来到了年级的资料室，等到她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试卷墨香扑鼻，还带着些雾蒙蒙的灰尘气息。眼前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她看到肖许低头站在资料桌前，身边跟着三三两两的人。

没想到，肖许也被老师安排来整理资料了，竟然还和她同一组。

苏霁月心里狂跳，门边的她险些就没站稳。不一会，肖许抬头看了过来。四下寂静，只余风翻动试卷的声音，“哗啦哗啦”，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还是对上了肖许的目光，只这般深深浅浅，便不再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