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郁荣原本在武宁侯府后院中陪着季老侯爷等待老皇帝的到来。
不料,季老侯爷忽然心血来潮,说要喝太白酒楼的落雪红。
府中的下人都忙着招呼客人,季郁荣只得亲自跑一趟。
今日是老侯爷寿辰,大街上的行人实在太多,许多地方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季郁荣选择从小巷过去太白酒楼,既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又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酒带回来。
正当他从万花楼后巷经过时,从二楼的窗户掉下来一个人,若得不到救护,极有可能摔得很惨。
季郁荣反应迅速,将人救了下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此人正是失踪许久的绵绵。
自从北村一别后,他们俩再没见过面。
还来不及消化重逢的喜悦,表达激动的心绪,季郁荣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绵绵失明了。
绵绵的眼睛纯澈干净,仿佛倾注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看见她的人第一眼便会被这样一双眼睛吸引。
季郁荣便是被这样明亮璀璨的双眼勾去了所有心神,一见难忘。
如今这双眼睛依旧明净,却再也不能纯粹地望向自己,季郁荣觉得心头一阵堵塞。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太阳被乌云遮蔽,繁华被骤雨打落,溪水被泥土污染,一切的美好陡然消失在眼前。
季郁荣不能容忍,他不顾绵绵的意愿,直接抱起她,来到一处医馆诊治。
大夫说情况比较棘手,但仍有治愈的希望。
“这么说,绵绵还是可以再次看见的,对不对?”季郁荣忽然激动起来。
“静养月余,每日用芙蓉花露敷眼,或许可以重见光明。”大夫给出方法,语气并不是十分肯定。
季郁荣却像是得了准话一般,开心地对绵绵说:“绵绵,你听到没有?大夫说你可以恢复的,一定可以。”
“我听到了。”绵绵并不是十分高兴,耷拉着脑袋,蔫蔫的。
“绵绵,你怎么了?”季郁荣不明白绵绵为什么会失落。
绵绵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这个方法比较困难,有些麻烦。”
“不麻烦的。这么点小事,交给我就好。”季郁荣郑重承诺道,“绵绵,我一定会让你重见光明的。”
绵绵不想麻烦季郁荣,轻声说:“恩公哥哥,这是我的事,不好劳烦你的。”
季郁荣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不高兴地说:“绵绵,你我之间何必见外?你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吗?”
尽管看不见,绵绵还是感受到了季郁荣的怒气,她不敢说话了,只能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季郁荣被绵绵见外的话和疏离的态度气得不轻,可见她睁着一双眼茫然无措地坐着,又不忍心说重话。
“公子,在这一个月之内,请务必监督好病人,莫要断了治疗,否则前功尽弃。”大夫嘱咐季郁荣。
季郁荣郑重点头,并补充道:“麻烦大夫开个方子,以作调养之用。”
大夫开了一些温补的药,说是辅助芙蓉花露疏通血脉用的。
季郁荣接过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相关的注意事项,付了诊金,道过谢后,便牵着绵绵离开了医馆。
“恩公哥哥,谢谢你。”绵绵真心诚意地向季郁荣道谢。
可这话在季郁荣听来就是在撇清关系,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他很不喜欢从绵绵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
绵绵没听到回应,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安,本就磕磕绊绊,心里一慌乱,更好走不稳了。
见状,季郁荣一把将绵绵背起,径自往太白酒楼而去,他还要去买落雪红。
“恩公哥哥,你不用背我的,我可以自己走。”绵绵有些拘束地趴在季郁荣背上。
“不舒服吗?要不然还是像方才那样抱着?”季郁荣提出另一个办法,其实就是逼绵绵做出选择。
绵绵觉得抱着的话,她的恩公哥哥更不好走路,轻声回应说:“那还是背着好了。”
季郁荣成功套路并安抚了绵绵,心情甚好,夸赞了一句:“乖。”
因着季郁荣温柔的话语,紧张拘束的绵绵忽然放松了许多,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无比乖顺地趴在季郁荣背上。
一到太白酒楼,季郁荣便先付了银子,直接喊了一句:“来两坛落雪红。”
“好嘞。”小二动作极快,收了钱,立刻从后面的酒架上取了两坛酒,交给季郁荣。
季郁荣背着绵绵,腾不出手来,对为难的小二说:“挂在我脖子上吧。”
小二起初以为他是在说笑,但见他一脸严肃,只得恭敬不如从命,动作轻捷地将两坛酒挂在了季郁荣脖子上。
季郁荣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绵绵不依,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提着两根挂着酒坛子的红绸子,生怕勒着季郁荣。
“绵绵,你不用这样,酒坛不重。”季郁荣自然知晓绵绵的用意,于是扭头轻声对她说。
绵绵不肯听季郁荣的话,开口催促道:“恩公哥哥,我们走吧。”
季郁荣见绵绵一脸坚定,没办法,只能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原路返回。
两人来到偏僻的小巷中,憋了许久的季郁荣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这问题太突兀,绵绵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什么?”
季郁荣只得详细描述方才的问题:“你失去记忆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和你分开之后,我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头上就多了这个伤,也不记得从前的事了。”绵绵老老实实地回答。
季郁荣赶忙追问:“是谁打晕你的?”
“我不知道。”绵绵撒谎了,她不想跟楚家有任何牵扯,隐瞒了遇见楚桀的事。
“你身边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护卫吗?”季郁荣突然提起纯纯。
绵绵听到护卫这个词,想到纯纯无尽不知所踪,情绪骤然低落,闷闷不乐地说:“纯纯她不见了。”
季郁荣听到绵绵郁闷的回应,没再继续追问纯纯的事,而是转换话题,询问道:“那你怎么会到淮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