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想到了去处,遗憾的是纯纯不知去哪了?若是平安,又为何不来找她?
车夫李叔也不知被抓到哪儿去了?有没有受苦?能不能囫囵回来?
想到这些,绵绵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喜悦尽数消散。
“你在想什么?”男子又开口了,这一回是在绵绵跟前极近的地方。
从冥思苦想之中回过神来的绵绵淡淡地答道:“没什么。”
男子不依不饶,一定要从绵绵那儿得到答案:“你刚刚走神了。”
绵绵没有回应,只是睁着一双空茫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在男子看来似乎在跟他对视一般。
盯着盯着,方才还理直气壮的男子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歉意,率先移开了目光。
对此,绵绵一无所觉,眼中似被蒙上了雾气一般,朦朦胧胧的,令人越发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许久,男子忍不住发问:“你生气了?”
“没有。”绵绵的语气仍是淡淡的,无波无澜。
男子不相信,本想继续追问,但绵绵神色冷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生生忍下了临到嘴边的质问。
绵绵如今已然完全冷静下来,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以不变应万变。
刚清醒时,面对完全不熟悉的人和陌生的环境,绵绵心中不由忐忑,但想起先前的遭遇,她忽然就安定了。
不知道郁荣哥哥察觉到什么没有,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又会作何反应,绵绵心中不由犯嘀咕。
眼前的人又发呆了,男子立马察觉到了这一点,神色陡然变得阴沉。
看不见的绵绵自然察觉不出跟前之人情绪的转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为了唤回神游天外的绵绵,男子出声询问道:“你是淮京人吗?”
被打断了思绪,绵绵只能打起精神应对男子的提问,摇了摇头。
“你喜欢淮京吗?”男子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绵绵狠狠地愣了一下,没能及时地给出回答。
又开始发呆了,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明白如此简单的问题她怎么就回答不上来,分明先前还挺快的。
绵绵看不见意味深长的眼神,不自觉地忆起了来淮京的初衷。
当初下了那么大的决心,不惜违逆母亲大人的意愿,瞒着父亲大人来淮京,为了那个人,为了那段往事。
如今,不明不白地到了淮京,离最初的目标已越来越远,绵绵心中不由唏嘘。
男子轻咳一声,提醒道:“你还未回答。”
“不曾见识过淮京城真正的模样,无法言说。”绵绵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我不喜欢淮京,很不喜欢。”男子对此不置可否,兀自说出自己的想法,“若能离开这里,乃吾之大幸。”
言语之间,不难听出这男子对淮京城的不喜,想尽快离开这里,可绵绵并没有过多反应,这本就与她无关。
“淮京城不好,这儿就是一个华美精致的囚笼,外面的人绞尽脑汁想进来,可里面的人拼尽性命要出去,达成所愿的少之又少,最终被困死在樊笼之中,一生不得解脱,不得自由。”男子的声音变得渺远而怅惘,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苦楚,无法言说,想说又说不出来,产生的困苦和迷惘杂糅在他的言语之中,浸润出淡淡的苦涩。
这些,绵绵能听出来,心里漫出浅浅的同情,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
男子似乎也没想着得到什么回应,他或许只是孤单压抑太久了,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中的苦楚。
绵绵捧着手中的茶杯,又轻轻抿了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出生在这里,在这个牢笼之中活了二十年,见识过世间最为黑暗糜烂的事,看过这世上最真实丑恶的嘴脸,,这就是个无理可说,肮脏不堪的人间地狱,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千疮百孔。”男子自顾自地说着。
本以为男子终于找到了倾诉之人,会一股脑儿地将心中积攒的仇怨尽数宣泄出来,可绵绵却没能听见别的话。
男子忽然停止了说话,空气猝然陷入沉寂。
“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淮京城,这里不配。”长久的静默后,男子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绵绵无法回应,她来淮京只有几日的光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今后会不会喜欢也说不准。
男子眉头顿时皱起,正想深究这个问题,不远处传来一声唯唯诺诺的喊声:“主子。”
门外一个小厮探头探脑,面上神色焦急,一看便是有话要说。
“你在此稍候。”见状,男子不得不暂且放下眼前之事,走出门去回应小厮的叫唤。
绵绵乖巧地点头,而后静静地等着。
门外传来说话声,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片刻便结束了谈话,男子的脚步声响起,他重新走近绵绵。
“我有些事急需处理,要离开一段时间,会有人照顾你,你莫要担心。”男子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好。”绵绵慢慢点头,一点都不担心的模样。
这般乖巧却又这样云淡风轻,男子忽然觉得有些气闷,可又不知该如何反应。
“张婆子。”沉默良久,男子唤进来一位妇人,吩咐道,“好好照顾这位姑娘,莫要怠慢了。”
“是,公子放心。”张婆子点头应和,恭顺平和。
“待此间事了,我定带你离开这个吃人的牢笼。”男子转身之际,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掷地有声。
绵绵没有应答,男子也不打算听什么回应,说完便离开了。
“姑娘,晚膳想吃些什么,老婆子去准备。”张婆子熟稔地开口,仿若伺候了绵绵许多年的老仆。
“婶娘安排便好。”绵绵也不认生,随意应了一句。
张婆子连忙纠正道:“姑娘折煞老奴了,唤老奴张妈便可。”
“婶娘去准备晚膳吧,我有些饿了。”绵绵不想改变称呼,用比较委婉的方式下了逐客令。
张婆子也是个人精,闻言便懂了绵绵的意思,立即识相地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