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提议将杯子送到博古斋修复,郑公子不同意,而裘公子却持有不同意见。
“好主意。”绛衣公子一点就通,为绵绵喝彩,“小娘子当真是玲珑心思,水晶心肝。”
“老裘你说什么呢?”郑公子哼了一声,不服气道,“就她还聪明?就是一个轻狂莽撞的丫头。”
绵绵才懒得跟这个小气鬼计较,冲着裘公子甜甜一笑便自顾自地往下说:“若是掌柜欣然应允,那他可能不知情,分辨不出真假玛瑙,不知者不罪,他只是无用,并没坏良心,将事情讲明白,取回损失的银子便好。”
“你的意思是爷就自认倒霉,吃了这个闷亏,什么都不能对那掌柜的做?”郑公子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的,这不仅关乎银子,还干系着他的面子,就此揭过未免太窝囊了,他不想赞同。
绵绵没有反应,这时绛衣公子开口了,只听他郑重道:“在其位谋其事,博古斋乃是晋城最大的珠宝铺子,掌柜理当博古通今,慧眼如炬,可赵掌柜连玛瑙都辨不出真假,无用至极,理当退位让贤。”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郑公子应和道,“老裘,你这番话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果然是好兄弟。”
房内众人扑哧一笑,臊得郑公子讷讷不言。
绵绵倒是无所谓,接着说:“若是他趁机推荐另一件玛瑙杯,那便是居心不良,昧良心做生意,不能轻饶。”
“这有什么可试探的?”郑公子不以为然,他向来喜欢最直接的做法,弯弯绕绕地耍手段不适合他,他更中意这样的做法,“要我说,把这杯子摔到他眼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做下的好事。爷再将他打一顿,把银子翻倍要回来。”
“对牛弹琴,爱去不去。”绵绵不想搭理这个颟顸无知的莽夫,扭头就走。
李春华不能转身离开,留下善后,只见她款款上前,福了福身,大方地说:“各位公子,今儿个是楼里的小娘子不懂事,扰了各位的兴致。为了补偿各位,公子们今晚的酒水老身请了。”
“李姐仗义。”绛衣公子带头道谢,“那某等便多谢李姐款待了。”
“公子客气了。”李春华以扇掩面,咯咯直笑,寒暄几句后便告辞了,“公子们自便,老身便不打扰了。”
齐行首尴尬地站在原地,被李春华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唤出了屋子。
等两人离去,房中的公子哥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方才的事,对绵绵的本事赞不绝口,顺带着奚落了郑公子几句。
郑公子气愤地喝着酒,狠狠地瞪着桌上的假货杯子,压抑住内心的气愤,恨不得立即摔了它。
而那些好事的公子哥却半点也不体谅他压抑的心绪,落井下石地追问他究竟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对此,郑公子显然没想好,按照他自个儿的意思,自然是直接找那博古斋的赵掌柜算账,可那丫头说的似乎极有道理,既能找回面子,又能狠狠打赵掌柜的脸,就是麻烦了些,他在犹豫究竟该怎么办,听到周遭人不停地问,跟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内心烦闷,大喝一声:“闭嘴!”
而裘公子兀自沉浸在自个儿的世界中,端着酒杯,时不时轻抿一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手中摩挲着那块扇坠,似乎在回味一些美妙的事。
出了屋子,李春华脸上的笑便消失了,凉凉地对身后的齐行首道:“跟我来。”
齐行首做贼心虚,心下惴惴不安,可到底不敢违逆李春华意思,也心存侥幸,觉得她不可能察觉。
可走进李春华房间时,她的心彻底乱了,慌得连手该怎么放都不知道。
只见房中还有一个人,正是她的婢女,那个被她遣去引诱绵绵小娘子的婢女。
“说说吧,你是怎么将绵绵骗出屋子,又是怎么把她弄到那个房间里去的?”李春华坐在桌子旁,施施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不喝,只是端着杯子轻轻吹着,好整以暇地开口。
“李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齐娘子的帕子被紧紧捏着,脸上却强装镇定,故作茫然不知。
“啪”的一声,李春华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语气严厉道:“还想撒谎?!”
齐行首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哆嗦了一下,却依然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承认。
“嘴硬是吧?”李春华朝向一旁的婢女,冷冷地开口,“紫燕,你来说。”
紫燕垂着头,瑟瑟发抖,却没有立即开口。
“好哇,老娘楼里的丫鬟,老娘都支使不动了,既然如此,那你也不必在春花楼里待了。”李春华似乎动了真火,冷着脸说,“老娘这就让你哥来把你领回去,我这春花楼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原本还在强撑的紫燕,听了这话,“扑通”一声便跪下了,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苦苦哀求道:“李姐,你别赶我走。求求你,要是离开春花楼,我哥肯定会把我卖到虎狼窝里去的,他早就想借着我发财,一门心思想要把我卖给刘员外当十五姨太。那个刘员外都五十多岁了,跟我阿公一般大,要是嫁给他,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春华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齐行首不忍心,咬了咬牙,上前求情道:“李姐,你放过紫燕,都是我的主意。”
“肯说了?”李春华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盈盈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
“李姐,我也不怕跟你说,我就是不服气,想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齐行首昂着头,一脸倨傲。
李春华怕齐行首再犯糊涂,语重心长道:“其实绵绵性子挺好的,你对她可能有些误会,她不是个狂傲的。况且,你今日也见识到了,她的本事不小,不是池中之物。你若是实在不喜欢她,今后别同她接触便是。”
齐行首幽怨地看了一眼李春华,严肃地开始诉苦:“李姐,她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凭什么值得你如此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