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居然一言不合就让李春华将有抚台大人作为靠山的人给扔出去,这着实气着了傲慢的赵掌柜,也惊住了李春华。
面对赵掌柜的呵斥,绵绵不为所动,淡然地重复方才的话:“李姐,我说你可以把这个烦人的老头子赶出去了。”
“无知小儿,狂妄,狂妄至极!”赵掌柜勃然大怒,指着绵绵破口大骂。
李春华赶紧将绵绵拉到一边,劝阻道:“绵绵,抚台大人权势大,不是我们这等小老百姓能得罪得起的,你可千万别犯傻,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绵绵年纪小,不知晓其中厉害,李春华却是明白的,这才细细跟她说明其中的关键。
“小丫头,别以为有点眼力就能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有人赏识才算真本事,否则一文不值。”赵掌柜趁机嘲讽道。
“李姐,抚台大人日理万机,想必是很忙的,哪有空管小老百姓的事?”绵绵不理会赵掌柜的叫嚣,想说服李春华。
“有道理。”李春华沉思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赵掌柜怎么容许不在意料之内的变故出现,立即驳斥道,“我怎么会是小老百姓?老爷我可是博古斋的掌柜,地位自然非同寻常,抚台大人对我从来都是照顾有加。”
“若照你这般说,那更可以将你请出去了。”绵绵自信满满道,“你说的那个抚台大人不仅不会怪罪,反倒会感谢李姐,说不定还会对此举大加赞赏呢。”
“怎么可能?”赵掌柜嘲讽道,“简直痴人说梦,臭丫头你莫不是糊涂了吧?抚台大人不帮着我这个左膀右臂,难道还会偏袒你们这些素不相识的外人不成?”
“有理不在声高,你越大声,反倒显得越心虚。”绵绵淡淡地指出赵掌柜无意间露出的破绽,一针见血。
“你胡说!我哪里心虚了?”赵掌柜自是不可能承认的,立马反驳。
绵绵可不管他如何说,一声不吭,以不变应万变。
李春华倒是来了兴致,追问道:“绵绵,你这话从何说起?”
“他身为掌柜,却监守自盗,做出有损博古斋名誉的事来,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柜。身为主子自然要知人善用,可没有一个主子能容忍这种吃里扒外的下属。”绵绵最后做了总结,“手下最重要的是忠诚,你不配。”
“东家不知我做的事,只要处置了你,我依旧是博古斋的掌柜。”赵掌柜心中慌乱,却强行自我安慰道。
李春华看向绵绵,似乎有些犹豫,可他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已然洞察真相的绵绵,只听她笃定道:“昨天那个蛮不讲理的公子想必去找你理论了,依他那个得理不饶人的霸道性子,定然将事情闹得很大,不然你不会来找我。况且,按照你损人不利己的性子,若是东窗事发,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祸水东引,自保为上,栽赃不到那郑公子身上,便想拿我当替死鬼,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我头上。柿子捡软的捏,可你却没想到碰见了我这么个硬茬,提到铁板了。”
“你——”赵掌柜瞪着绵绵,眼中惊惧交加,仿佛见鬼了一般。
她的这番话虽然没有完全说中全部真相,却句句切中要害,好像近两日发生在赵掌柜身上的事她都亲眼所见似的。
然而比试作为条件,分明是赵掌柜与那位少东家私下说定的,绵绵又怎会知晓?
洞察人心,窥见秘密,揣摩真相,不论哪一项,都令人觉得细思极恐,毛骨悚然,这让赵掌柜如何不忌惮?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春华恍然大悟,再加上赵掌柜破绽百出的反应,事实到底如何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终于明白被摆了一道,她岂能善罢甘休?
“好你个老匹夫,癞皮狗,杀千刀的,居然敢耍老娘,骗人都骗到老娘头上了。”李春华气得七窍生烟,一把丢掉手中的绢扇,撸起袖子,扯着赵掌柜的衣襟就往门外拖,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形象,只想狠狠地出口恶气。
一旁的丫鬟帮忙开门,不想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啊——”
楼内众人齐齐看向门外,只见那儿站着一个红衣少年,正笑呵呵地看过来,确切地说是在看绵绵。
“少东家,救我。”蔫头耷脑的赵掌柜瞬间像是有了支柱,急火火地向那红衣少年求救。
“裘公子,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竟是晋城最大珍宝商铺——博古斋的少东家,失敬失敬。”李春华,笑盈盈地对红衣少娘说,话中的意思不知是褒是贬。
“李姐客气了,鄙姓虞,出门在外,难免遮掩一二,还望见谅。”红衣少年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倒也不恼,好脾气地报出了真正的姓氏,还解释了谎报名姓的缘由。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温和谦逊的态度着实让人找不出错处,李春华心中泛起的些微怒意顷刻间便消散殆尽,不知为何,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为方才一时冲动下说出的刁难而羞愧,连忙回应道:“言之有理,出门在外是要谨慎小心。”
红衣少年笑得不谙世事,宽容大量道:“李姐是性情中人,不必介怀。”
谁不偏爱温柔呢?如此温声细语,即便李春华已然不再是青春少女,却依然无法抗拒这等柔声细语,难得露出羞怯的笑容,倒有几分少女的娇态。
而红衣少年不知是不通人情还是惯于应付这等场面,只是摇着纸扇,笑得温和无害。
此时分明气氛如此微妙,却被不识相的人无情的打断了,只听赵掌柜哀嚎道:“少东家,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哦?”红衣少年好像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佯装不知道,“赵掌柜,你让本少爷如何为你做主?”
赵掌柜一开口便颠倒黑白:“这丫头胡说八道,搬弄是非,损害博古斋名誉,这春花楼的偏帮她,看不起抚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