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饺子摆放好后,刘贞娘又从甑子里将糯米藕起出来,用筷子戳了戳,软烂合宜,时辰刚刚好。
处理糯米藕时,刘贞娘让刀子将锅子收拾出来,准备烧汤。
刀子拿瓢子舀出煮过饺子的热水,又添了些洁净的清水洗涮过,最后又倒了些水进去,等水烧热。
再说刘贞娘,把藕摆放在搁了炊布的砧板上,趁热将其切成薄片,整齐地码放在碟子上,围成一圈,而后淋上早已准备好的桂花蜜,来回数次,保证每一片藕都能淋到,热气氤氲,汁水晶莹,当真一绝。
这边摆盘完毕时,那边刀子便喊道:“阿娘,水开了。”
刘贞娘将切好的莼菜倒入滚水中,而后打了个鸡蛋下去,撒些盐,加一点点米醋,稍稍搅了一下就出锅装盘了。
要说这娘俩的速度也是迅捷,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已准备好了三菜一汤,热腾腾的香气使得味蕾蠢蠢欲动。
绵绵不用刘贞娘来叫唤,她早就被那喷香恣意的味道唤醒了,耸耸可爱的小鼻子,穿好鞋便往厨房里来了。
刀子瞧着小娘子睡眼惺忪的迷糊模样,一双眼却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不由自主地取笑道:“这是哪家的小馋猫,闻着味就来了?瞧瞧你脸上的枕痕,哪里像个讲究的小娘子啊?”
绵绵一门心思全在热腾腾的饭菜上,似乎没听见刀子的话,或者根本就不在意。
“再敢笑你妹妹,仔细为娘将你小时的糗事都给你抖落出来。”刘贞娘嗔怪道,沉着声半真半假地威胁。
“娘亲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吗?”刀子很是识相,赶忙认错。
“得了得了,别耍嘴皮子了,快去将碗筷摆出来。”刘贞娘催促着,转脸对着绵绵却又是另一副面孔,如同和煦的暖风般,温温柔柔地问,“囡囡,娘带着你去洗洗脸,稍稍收拾一下,可好?”
“好。”绵绵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桌上香喷喷的饭食,点了点头。
刀子瞧小娘子那垂涎欲滴的模样,摇头失笑,却终是不敢再出言取笑,怕被娘教训。
刘贞娘带着绵绵去洗漱,用布巾擦拭她的小脸,拿树根蘸了些许盐,小心翼翼地替她净牙,动作细致温柔,而后又麻利地替她将辫子拆了重新梳弄,而绵绵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可她的嘴还是甜的,只听她笑盈盈地奉承道:“你的手真巧,一点都不疼,以前我可不喜欢梳头了,每回都觉得头发被扯断了好几根。”
看着眼前人清凌凌的眸子,刘贞娘心中的激动再难自抑,一把抱住绵绵,欣喜道:“娘的囡囡,你回家了,回家了。”
绵绵一脸怔愣,她不明白这位母亲为何突发感慨,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情感表达有些莫名其妙。
常年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后,刘贞娘后知后觉发现绵绵的不自在,忙放开她,有些羞赧地解释道:“囡囡,娘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你小时候很喜欢娘替你梳头的,你说娘的手温温的,软软的,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绵绵很实诚地摇了摇头。
打从一开始,她就压根儿没打算过顺着刘贞娘的意思,装模作样反而更容易露怯,不如坦坦荡荡。
果然,刘贞娘自然而然地以为绵绵只是当真不记得小时的事,愧悔不该提及旧事,慌忙找补道:“不记得没关系,囡囡,以后娘日日替你梳头,将你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再也不担心被扯断头发,好不好?”
“好。”绵绵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甚好,脸上不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伸出小手指头,软软糯糯道,“拉钩。”
见状,刘贞娘果断伸出手指与绵绵的相勾连,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内心却觉得既心酸又欣慰,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让囡囡吃苦,相由心生,于是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坚决的带着安抚性的笑。
等二人再次回到厨房时,刀子已然摆好了碗筷,逗趣道:“两位贵人,请上座。”
“囡囡,来坐娘身边,不理你哥哥,他近来在外头都学坏了。”刘贞娘拉着绵绵落座,还不忘讽刺刀子几句。
“娘,你对我越来越不好了。”刀子忍不住吐槽道,“有了女儿,忘记儿子咯。”
刘贞娘自然不会将这话当真,只是说了他一句:“少贫嘴。”
不料,目不转睛盯着吃食的绵绵此时说话了,只听她说:“嗯,确实挺坏的。”
在场的其余两人听了这话,都不由一愣。
刀子是紧张,生怕绵绵说出什么来,瞧着她直使眼色,而刘贞娘却在好奇绵绵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意引逗她说话,只听她饶有兴致地问:“囡囡为何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哥哥在路上对你不好?”
绵绵看了一眼面露祈求的刀子,霎时起了坏心眼,耿直地回应道:“是,他对我不好。”
刀子闻言,脸色一变,直愣愣地僵住了。
刘贞娘本是为着逗乐才有此一问,她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自家儿子,他即便有些时候固执了些,却不是个胡作非为的恶人,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对妹妹更是爱护,容不得囡囡受半点欺负,要说他为着替妹妹出气打架,刘贞娘是信的,可若是有人说他会对囡囡不好,那刘贞娘倒是不大相信,可眼下说这话的人却是囡囡,这让她不禁有些犹疑。
“小妹,从前的事,确实是哥哥不好,今后定补偿你可好?”刀子感受到娘投来的质问目光,忙不迭服软。
可绵绵不是随便哄哄就能偃旗息鼓的,毕竟自己一路上是真真遭了罪的,好不容易逮到个整治他的由头,若是三言两语便轻轻揭过,那岂不是太便宜那刀子了,时至今日,她的手腕可还有那绳子勒过的痕迹呢,当时多痛啊,都破皮了。
刘贞娘本以为先前只是绵绵开玩笑,可瞧着自家儿子这等心虚的模样,恍然大悟,觉得那话或许不是说笑。
想到自家儿子可能当真欺负过囡囡,她当即便沉了脸,一本正经地质问道:“阿郎,你做过什么?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