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剑颂(1 / 1)夏晓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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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云大师道:“我观此剑,当属仙宝之器!

盖凡仙宝之器,俱皆有灵。灵者,或天生地养枕星宿月而成磊落之才,或浮游内外累积百年而窥机妙一线!

异宝奇珍难比拟,真龙麒麟也难求!

当不可以力欺之,以神通束之,以熏心利益求之!而以厚身功德述之,以道妙缘法引之,以赤诚之心交之!

如此,方可排忧解难,心意相通,得宝而如臂使,取珍而不致蒙尘,大善也!”

那通臂老猿闻说此言,心悦诚服,急忙道:“既如此,还请大师述功德,施妙法,交诚心,而使宝剑遨九霄,不纵仙灵蒙石尘!让我等肉体凡胎,也见见仙剑风采!”

觉云大师莞尔道:“自古宝剑配英雄。我一山野老僧,发有银白之象,齿有动摇之迹,进不能雄如苍鹰,退不能老马归途,取此剑而奈何之,奈何之?”

紫烟洞四健将之一的赤尻马猴高声叫道:“大师此言谬矣!

我观大师之貌,年不过四旬,而英姿华彩,慈悲善目,又佛法渊深,言圣行贤,更有高徒在侧,庙所昌隆!

何至妄薄如此?”

觉云大师笑而未语,只合十谢此言。

那赤尻马猴话语一转,又道:“不过大师无心取剑,却也有理,不如请杨先生上前,试将此剑取下,也好成一段千古美谈,留一段绝世风采?”

杨景鱼心中苦笑,只恨自己见机慢了。

那壁中剑先前连遭了两番打击,此刻已是神光初现剑气凛然。

若是以大神通再降之,恐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故而觉云大师告老推辞,不愿取剑,却偏生把取剑之道讲了出来,于不经意间将他架在了前头。

众人皆以为他杨景鱼天生圣人,圣谟卓绝,有大功德傍身,有妙缘法在心,更有根骨至诚,赤子之心。

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杨景鱼也是爹妈养的,五谷吃的,哪里有什么殊奇的。

眼见众人皆期盼望他,目不转睛,杨景鱼只得硬起头皮,风萧萧兮易水寒。

那仙剑却未动手。

杨景鱼心中一喜,猜测这仙剑多半与那怪梦中,从如来法相身后飞逝的剑光有关。

如此,心里便有了底。

杨景鱼踱步自若,来至壁前,一手负后,一手抚剑,轻叹道:

“我常闻,人间之剑万千数,有山野逍遥者,有沙场点灯者,有侠客十步之剑,有帝皇千里之器。山野逍遥者忘归,沙场点灯者无悔。

侠客杀人之剑,千里不留行;帝皇掌鼎之剑,万里皆难逃!

然万千之剑,皆可归二类处之!”

那四健将齐齐问道:“是哪二类?”

杨景鱼道:“一曰君子剑,二曰小人剑。

小人之剑,滑如膏脂,而喜其易合;君子之剑,严如介石,而畏其难亲。

故众生皆以小人剑为伴当,而弃君子剑若敝履。

君子之剑者,深藏鞘中,十年不鸣,执剑者不知其能,或以烧火棍,或以伐木刀,难尽其才,难美其状,而执剑叹曰:天下无君子!

呜呼,其真无君子邪?其真不知剑也!”

杨景鱼长叹息掩涕兮,哀宝剑之多艰兮。

仙剑长鸣,而神光璀璨。

众猴皆悲恸,竟不知仙剑蒙尘在此久矣!

虞猴君恳道:“先生之德厚盖千山,先生之法妙逾万海,先生怜剑之诚心,当万古可鉴!还请先生拔剑!”

四健将八校尉及诸猴皆拜伏道:“请先生拔剑!”

杨景鱼看向觉云大师二人。

觉云大师心悦诚然,妙能师父眸光溢彩,皆赞而钦服,请其拔剑!

杨景鱼自扬剑而起。

剑未动,心已动!

杨景鱼低头嗟叹: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大众不知其何意,也不敢吵闹,便只顾看着杨景鱼。

杨景鱼眼露怆然,轻抚长剑,似与老友相对: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忆无穷。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剑有轻鸣,似相和。

杨景鱼倚壁跌坐,与众人道:

“我曾于汾水畔,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我因买之,葬于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

夫‘雁丘’者,生而相养,死而相守,形相依,魂相接。若死而无识,其悲不久;若死而有识,其何悲哉?

夫以无识之物,生死相许;有心之器,岂无情欤?

呜呼,哀哉!言有终而情无穷,我欲与君相知,竟无缘矣!”

言罢,杨景鱼起身踉跄而去,狂歌痛饮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一点泪,沿着眼角缓缓落下。

虞猴君有感而叹:“不想大师,也是性情中人。”

觉云大师摇头未语,抬手接住那滴清泪,推送出去,琉璃世界里,一缕新欢,旧恨深深,烟雨暗千家。

妙能师父痴痴望着,然后似大梦方醒,笑而道:“心动矣,当归,当归!”

师徒二人自去也。

虞猴君坐于地,饮一口酒,望一眼剑,赶走了诸猴,独倚着睡。

梦中小时候,林木俱高峻。

日月多奇妙,山石也可玩。

虞猴君张目四顾,彷徨不知何处,天高不知何时。

唯有一抹青影留音笑。

虞猴君霍然凝目,急赶追去。

崇山顷刻踏,大川须臾跨。泥泞小道弯腰过,浩荡坦途仰天啸!

当年不知情与信,如今对影成三人。

虞猴君坐于山巅,云间月皎洁。

诗酒却未趁年华。

泪满衣襟,于是诗词只道声天凉,苦酒通通入了愁肠。

妖猴,醉矣。

故问天公,何复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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