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桃园相亲大会上那些人,诸如封小公子之流的,紫宸神君是未放在心上的,比起她移情别恋,更怕是她彻底放下了他。
可泰宇神君不同,从地位上,大家都是做神君的,人家做神君做的不仅是第一美男子,还是人气第一的美男子,让他自觉很没有竞争力。
紫宸神君到底不是消极的人,他费尽了心机,绕了一圈回到现在重来一次,被打击难免伤心失落,可却不是轻易就放手说什么只要你好我就好的人。
他一面低落,一面思付着如何让她断了对泰宇神君的念想。
左右不过是她觉着那人救过她,他得让她知道,这种事,犯不着以身相许,又或者是倾心相报。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到了冥府。
听闻紫宸神君驾到,冥府府君自然亲自相迎。
“神君要去无界狱?”听闻对方的要求,冥府府君皱起两条粗粗的眉毛,为难道:“神君可是要去探望泰宇神君?”
紫宸神君一向话少,今日却很客气,拱手道:“是,还请府君行个方便,不过是进去说几句话罢了。”
无界狱可不是什么好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关在这里的,如今无界狱里的只有泰宇神君,是以冥府府君才这么问。自泰宇神君被关押在此,倒是有不少女仙偷偷来看,也有大胆求到他面前的,都被他拂了去。
可今日,紫宸神君却要来探,未曾听闻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啊,冥府府君目光落向一旁的唐娇,惊奇道:“这位是……”
源着唐娇对冥府阴森森的感觉有几分怕,只同月老他们混过一次鬼市,还是带着面具的,同冥府没什么来往,是以冥府府君虽然知道她这号人物,但是也只是见过画像,不曾如此近距离打过照面,一时没有认出来,只心里八卦紫宸神君竟也有女人了?!
瞧着倒是同那纸扎人不大像,那这位姑娘可知道神君那般情趣?
冥府府君胡思乱想,思维飘远,却听闻那女子身后的大仙鹤道:“她你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小唐姑姑啊!”
“啊……啊?!”冥府府君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句心里话没能管在嘴边,说了出来,“就是那位让整个天界同僚避之不及,最近疯狂追求紫宸神君的小唐姑姑?”
每每听仙界同僚们痛诉小唐姑姑的恶行,他都十分感慨,幸而小唐姑姑不爱来他们冥府,不然怕是连他也逃不过小唐姑姑的魔爪啊!
大金同唐娇一向同唐娇神气惯了,叉着翅膀道:“正是!”
唐娇尴尬地笑笑,推了大金一把,磨着牙小声说道:“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大金被她推的两只长长的脚差点互相绊在一起。
冥府府君捂着嘴讪讪笑了两声,瞄了一眼无甚表情的紫宸神君,八卦地问道:“您二位……”他自然是想问消息里他们二人不是水火不容么?前几日还听明极宫的祝筠说如今小唐姑姑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竟是如此神速?!
他瞧着紫宸神君清冷的神色,猜想以小唐姑姑往日的风格,莫不是对神君使了什么手段?比如半夜摸进神君的寝宫,用上捆仙索,缘春露这种桃色迷香什么的,嘿嘿嘿笑着压向神君,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唐娇挽住紫宸神君的手臂,有些扬眉吐气般地扬起下巴同冥府府君道:“紫宸神君被我真情感动,如今已是心悦于我,府君若是以后同别的仙友说道,这般说就是。”
神君心悦小唐姑姑?!这真是大爆料啊!
冥府府君一对不大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儿,“神君……”
紫宸神君无奈地看她一眼,清淡道:“是,本君心悦她。还请府君行个方便。”
“啊……啊……”冥府府君被这消息砸的耳膜震颤,一时僵硬起来,木然地说道:“既是神君的请求,自然要行这个方便的,说几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您请您请。”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引着他们去无界狱底。
冥府府君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最直击八卦的那个人,拿到这种第一手消息。
……
无界狱,顾名思义,是没有界的,但是此界,并非所见之界,乃是狱中人的幻界,循环往复,边界无边,所谓苦海无涯,正是如此。
那些犯下大忌的时刻,总是痛苦非常,总是折磨心神,耗尽气力。执念,如此往往复复没有尽头。
“你,你是泰宇神君?”
唐娇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风光霁月一笑起来月华都失色的泰宇神君,她幼时喜欢抱着还是小仙鹤的大金听他在月下讲他在凡间所见那些故事。
直到现在她都还能回忆起那样的画面,所谓花前月下有美人兮,大概就是那样了。
他留恋凡间,将自己的院子置在如同凡间的一处幻境之中,那里有日光,有月华,有他亲手搭起的葡萄架。
被她缠着讲故事的时候,他从不吝啬,披着袍子侧坐在葡萄架下面的石凳上,月华洒在他一侧的肩膀上,映照着他绝美的侧颜。他总是会慢悠悠地沏上一壶茶,如同凡间的说书先生般,玉骨扇一掀便是信手捏来的好故事。
那时,她还是一只调皮的小狐狸,大金也还不会说话,没有如今这般废话很多又爱啰嗦。她总是会叼着软垫同大金一起溜进他的院子,一狐一鹤乖乖抱在一起听他清朗的声音在真实无比的幻境里生动讲述。
她听故事常常会睡着,唯独听他讲时不会,因为他太过好看,她舍不得闭上眼睛,也因为他讲的故事总是太过引人入胜,叫她时常惦记着,后来呢,结果呢,她要听得圆满,才能安心入睡。
可眼前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无界狱是一片犹如汪洋的水中,犯人浸泡在其中,而无罪之人却可以踏在水面如履平地。
那人半泡在水中,在他周围的水带着淡薄的血色。
他的四肢都被玄铁制成的链条锁住,同她手腕般粗细的链条一端生生穿透了他的骨肉,一端延伸至看不见的水底,皮肉受无界狱蚀骨水的侵蚀,仙体有自愈的能力,腐烂处再生,再生后又被腐蚀,循环往复,直到仙根尽失。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一张极度苍白的脸,看见唐娇时,温柔地笑了笑。
“泰宇……哥哥……”唐娇哽咽,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