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到外面偷偷抹眼泪的程虎只当自己没听见，兵不厌诈，李泰宇虽然嘴上答应了，可这生米要做成熟饭才好拿捏啊。他掏掏耳朵，自顾自地走开了。

暗室里，李泰宇听到外面远去的脚步，静了一会儿，喃喃道：“我从未嫌弃过她不能说话……”

唐娇和紫宸神君一直都在暗室里的角落里看着，此时程虎已经走了，唐娇拉拉身边当软柱子给她依靠的人，“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紫宸神君看了一眼即便是被绑着也依然神气的李泰宇，抬手一道流光静静穿透暗室的墙飞了出去。

“自有人会来帮他。”

那流光飞出了门外，到了庭院一角落地，转眼幻化出一个小厮的模样，正是这几日负责照顾李泰宇的阳子，阳子也是程素早前救过的小乞儿，除了贪吃一些，冒失一些，人倒是机灵知恩。

只见这流光幻化的阳子慌慌张张跑进程素的院子里，程素正因为程虎带走李泰宇而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见他神情惊慌地跑进来，还没等她问，阳子就道：“大小姐，我刚才看老爷将李少爷带到暗室去了！该不会是要打他吧？！”

家里暗室一般都是父亲审问犯人用的，程素挺言也着急了，提了裙子就往暗室那处去跑，便没有看到她身后的阳子化为一道流光，渐渐消散，而另一条小道上，从厨房多拿了一个馒头藏在怀里的阳子正心虚地摸回院子。

唐娇趁这个功夫跑去看程虎有什么安排，发现他正安排管家置办喜堂要用的东西……

武将这个说一不二立马开工的性子，怎么觉得有点瘆人呢？！

她听了一耳朵便立刻回去找紫宸神君说道，刚说罢程虎那边对管家的吩咐，就听暗室外面传来轻盈却又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绣花鞋踏入，长裙落地，正是一身素衣的程素。

紫宸神君淡笑道：“看，来救李泰宇的人来了。”

唐娇张了张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看戏看上瘾了，也想推动一下剧情？”

紫宸神君笑而不语。

其实，若非李泰宇说的那句从未嫌弃过程素是个哑巴，他恐怕还真的不会多管闲事。

若是他的直觉没错，李泰宇对程素应该也有几分情谊的，只是他自己当局者迷，看不清楚罢了。

程素口不能言，也没有同他打手语，只是取了墙上的剑，利落地拔剑出鞘，当即斩断了困在李泰宇身上的绳子。

她向来柔弱，一双素手从来都是用针拿药握笔的，李泰宇还是头一次见她这双手拿起一样兵器，动作却不见笨拙，反而轻巧利落。

看着她长剑入鞘重新放回原处，李泰宇一时无言，他的目光深深地追随着她，竟是自己都未察觉。

初见她时，他睁开眼便是她饱含关切的目光，他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不曾记得有她这么个人，但是后来和府中的下人混熟了，他们都说程素是活菩萨，看谁都是悲悯，他便觉得能理解了。

后来见她温和地同所有人打招呼，从未因为自己的哑疾而自卑自怜，行至大方，因是医者，没有寻常大家闺秀那份羞怯，又觉得她像是朵漂亮的木芙蓉，雅致秀丽。

见惯了她执笔研药，闻惯了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可今日见她手握长剑，动作潇洒流畅，竟有一丝英姿飒爽的豪情。

她那么安静，如同一盏香茗，看起来平淡无奇，却能让人回味无穷。

回味么？

李泰宇不觉动了动舌头，心头因为对她的好奇和探寻多了一种令他十分陌生的悸动。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程素却没有同他打手语，只是神色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往外带。

李泰宇心知她是怕被程虎发现，现在先偷偷溜了再说。

可是，只要他不出程府，程虎早晚会发现他被救走了啊，况且，这府上敢救他的也就只有她这位大小姐了。

他看着她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心觉她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唐娇和紫宸神君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李泰宇竟然在偷笑？”唐娇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嗯，若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对程素动心了。”紫宸神君也看到了李泰宇的表情，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唐娇好奇地打量着他，眼前这位神君，可是此前千万年的光棍，从未有过什么经验，怎么就知道李泰宇对程素动心了呢？

“我真的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么？”她酸溜溜地问。

紫宸神君哈哈一笑，去握她的手，“第一次，每一次都是你。”

“那是什么意思？”唐娇觉得自己被人糊弄了，颇有些不依不饶，她现在觉得紫宸神君这个人当真是很可疑啊，难道说男人一旦开窍就什么都懂了？

紫宸神君垂下眼睫，掩去自己的神思，淡笑道：“娇儿，除了你没有别的人。”

“最好是。”唐娇嘴角一翘，“就算以前不是，以后也要是！”

紫宸神君笑笑没有说话，以前也是你啊，但是他没有办法说出口，又或许在他心里，他一点也不期待着她想起那些过往，因为他怕，她会想起除了简珍珠萧晚萤和林冉更早之前的记忆。

回到院子里，程素打着手语同李泰宇解释：对不起，我爹并无恶意，你不要怪他。

李泰宇脸色平静，望着程素半天，才道：“你爹他和我说，你愿意到大泽和亲？”

其实也不难想到爹和他都说了什么，程素愣了愣，舔了舔嘴唇，比划着：你别当真，没有人会逼你的，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她能帮他离开程府，离开北临，那真是太好了，李泰宇很清楚自己需要接下来问问她具体要如何帮他。

可他开了口，却是忍不住问道：“若是大泽和亲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你也愿意么？”

自然是不愿意的，这场和亲，原本就是因为她救了他，才有了缘由牵下红线，若是别的人，选人和亲也不会选到她这个哑女身上，这一点她是很清楚的。

可若是真的北临皇帝选人选到她，而她又是这样的条件，只能感恩戴德了，就算是为了她爹，她也定然没有办法拒绝的，不管是谁，她都要应下。

她没有多想，垂着眼帘点了点头。

李泰宇原本含笑的眉眼，立刻就冷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