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快走啊！”因他停住，唐娇扯一下二人牵着的手，催促他快些，“程素就要跟丢了！”

二人心知，因为那块祈愿牌，他们看到了程素的真容，那么，也就是说，如今的幻梦之境已经融入程素的记忆了。

紫宸神君暗道一声幻梦之境果然玄妙，随着唐娇紧紧跟上。

走出冥界，一路跟随程素，竟是来到了巫冥山界内。

巫冥山是块洞天福地，聚集了日月精华，草木神仙多喜欢来此，程素来此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她去的却是后山，后山背阴，不聚灵气，故而早就被众仙友舍弃，据说现在被不合群的巫仙占据了。

巫仙并非草木成仙，而是肉胎成仙，但又因其修行邪术，即便成仙也是邪仙，故而被天界正道者所排斥。

另有传闻，说巫仙一族因其是上古仙脉混入凡间，所以才能以肉胎修族中秘术成仙。因巫仙几千年才出一个，又不合群不聚众，灵气不算强大，又没什么作为，故而天界一直没有去管他们，任由他们零星几个隐居在巫冥山的后山。

程素为什么要来后山？

带着同样的疑问，唐娇和紫宸神君来到一处洞府，除了程素，还有一个黑衣服的老妪，这打扮瞧着有些熟悉，总感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你觉不觉得眼前这个巫仙有些眼熟？”唐娇问道。

紫宸神君也发现了，虽不是同一个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前在北临王都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卖阴阳骨的老妪，应该是出自巫仙一族，而巫仙一族在凡间被称为巫族，历代隐居，无人知道他们真正藏身何处，千年里才会有一个人飞升，到了天界，便被称为巫仙。

“嬷嬷。”

巫仙听到程素的声音，缓缓抬了眼皮，将面前的人上下一打量，开口道：“凌瑶仙子，这一次，你又有何求？”

原来凡间的程素，真正的名字是凌瑶。

唐娇听着只觉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却也不及细想，集中精神去听二人说的话。

凌瑶俯首，恭敬道：“此前多谢嬷嬷为我达成夙愿让我保留天界的记忆去到凡间。”

老妪的声音本就苍老沙哑，在空荡荡的洞府中回荡着，有些瘆人，“不必谢我，那是你拿声音换的，且你注定在凡间不得善终，而你用了千年修为来换，这只是交易，算不得帮忙。这一次，你又要用什么来同我换？”

千年修为！

草木神仙修行不易，也无法随心所欲去到凡间，用千年的修为，换来一个不得善终的哑女一生，只为了和泰宇神君有一段伤情之事？

在唐娇看来，简直是无法理解，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另一边，凌瑶苦笑道：“嬷嬷，这一次，我想用元丹换回千年修为。”

老妪抬眼看向她，沉默片刻，道：“你可想清楚了？”

草木神仙，只靠着一颗元丹吸收灵气提升修为，她如今舍了元丹，便是断绝了自己的后路，恐怕天劫来临，仙身都不保。

“是，想清楚了。”

“好。”

虽然千年修为没有了，留着元丹再慢慢静修便是，若是常年居住在巫冥山，快些的话，想必也就是几百年就能补回来，但她却用元丹换回了修为。

唐娇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望向她的腹部，此时，凌瑶的手也是无意识地叠放在小腹上。

是那孩子！

她撇了撇嘴，突然明白了凌瑶的用意，“她是要用这千年修为养护腹中胎儿。”

因是凡间躯体受孕，又伤及胎儿重创而亡，她守住了胎灵偷偷带回天界，如今却急需要修为来滋养，好护着这小小的胎儿长大。若是利用元丹慢慢再修行，恐怕等不及她的修为大涨，这胎灵就散了。

紫宸神君对女人的心思不怎么敏感，经唐娇这么一说，后知后觉，更多的是惊讶于凌瑶的勇气。

毕竟，草木成仙的一般都十分娇弱胆小，自艾自怜的多，且修行不易，鲜少有凌瑶这般豁的出去的，千年的修为说舍就舍了，如今元丹也不要了。

千年修为，换来和泰宇神君一段不得善终的情。

元丹，偷来那不该存在的一个小生命。

谁能说草木无情呢？

对此，紫宸神君又有了新的收获：千万不要以为女人是柔弱的，她们硬气起来怕是男人都不如。

凌瑶得了巫仙的秘法帮助，用元丹换回千年修为，又以修为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腹中胎儿，并未回到天界，而是以仙体重返凡间，幽居在一处僻静的山林。

泰宇神君就真的放下了么？

就在唐娇数落他的时候，他却开始暗中寻找程素的魂魄。

他一个神君，要找一个凡人的魂魄还不容易？可程素又非凡人，且又走的是巫仙那边的路子，未走冥界投胎下界的正规登记，保留了自己原有的天界记忆，甚至还有仙法，翻遍了鬼差呈上来的名册簿和命簿记，泰宇神君终于发现，他要找的并非是个凡人！

唐娇在冥界第三次看见泰宇神君的时候，忍不住吹了一阵风，在他经过姻缘树的时候让凌瑶那张祈愿牌掉了下来。

泰宇神君果然如她所愿地捡起来，可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好心挂了回去。

“不必着急，泰宇神君会发现她的。”紫宸神君揉了把她的头，幻梦之境里改变的可能是到达结果的某种方式，即便唐娇不给他看到，他也终究会发现。

挂回去走远了的泰宇神君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了，他重新找到那块木牌，看着上面的字迹，又随手翻看了几个其他的牌子。

因他人气高，随手翻开几个，大多数都是给他写的，他看得有意思，忍不住轻笑起来，可看着笑着，再看看手中那块木牌，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别人都写得要同他出游同他修行同他生崽儿……怎么这一块却只写着对不起？

他交友众多，又爱助人，欠他人情的多，对不起他的却几乎没有，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应该是个女人吧……”泰宇神君嘀咕一声，有些不自在，若是个男人，那可就尴尬了，这里可是姻缘树啊，他想着，又笑了笑，摇头自语：“真是被唐娇那个臭丫头给带歪了……”

唐娇听了朝他比划起了拳头。

紫宸神君皱眉：“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给他讲了风流公子和美貌小倌儿的故事？”唐娇摸摸下巴，朝他眨眼，“这可是个凄美故事，上次还未将结局讲给你听，你一定好奇地睡不着觉吧？”

紫宸神君看她一眼：“并没有，结局就不用讲给我听了。”

二人说着，就听泰宇神君忽然道了一声：“难道她是小芙蓉？”

唐娇眼睛一亮，拍了拍脑门儿，“是她！我就说好像在哪听过凌瑶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