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燕婉和贴身丫鬟小卉回到住处。刚坐下小卉就问舒燕婉道：“小姐为什么不把姑爷的事情，告诉亲家老爷，夫人。”

燕婉给自己倒了一茶杯水，喝了一小口说道：“不必了，夫君再过几天就要去西域。下次再回来就是一年后的事情了，我不想让外人看笑话。说三道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果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我的好小姐，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只要是昨天看到姑爷接亲的人，都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姑爷不陪小姐一起去请安。你没看到亲家老爷，夫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吗？还有那个凤姨娘，看到你和她说话很紧张的。”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不好意思问。我还是那句话，不想让外人说三道四。”

“可是小姐……”

“别可是了，我很累。想睡一下，你出去吧！”不等小卉说完，燕婉就打断了。把小卉赶了出去。

看来小姐是心情不好，真的生气了。自己只是个丫鬟，没有反驳的权利。她做不到奴大欺主，就像舒家二少奶奶娘家的下人一样。如果不是幸运遇到二少爷，现在就是死不了，也要丢掉半条命了。

哎，小姐也不想想。昨天的迎亲场面，舒家的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和少奶奶们，那是看的清清楚楚，能瞒的住吗？不知道现在舒家的上上下下，有多担心小姐了。

路上看热闹的人那么多，她可是走在花轿旁边听的仔细。何止是说三道四，更难听的都有。只是她是舒家的下人，当时在那种场合下，骂街有损于主子颜面。更何况还是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自己更应该克制，不能发火。

舒燕婉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知道顾怀不喜欢自己，可是自己还要睡在顾怀的床上，住在他的房间里面。看着满屋贴的红色双喜子，却没有一点喜悦的心情。不知道明天的日子怎么过，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陪嫁的嫁妆丰厚，是父母让自己在婆家有地位。不能让人看不起，受欺负。没想到洞房花烛夜还没过完，夫君就走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陪嫁的子孙桶有再好的寓意，和她也没用任何的关系了。

舒燕婉想到了结婚的前夜，长辈给她梳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吉利，听的她心里美滋滋的。是一脸幸福的新嫁娘，对成亲以后的日子充满向往。

只过了一夜，什么都变了。新媳妇回门，顾怀一定不会陪自己回娘家。到时怎么和父母交待，能找到什么理由比较好呢？顾怀既不用回去，父母还不用怀疑。

“老爷，怀儿和燕婉要回门的。这一大早是燕婉是一个人来请安的。我问应管家，他说一大早怀儿就和应律出去了。说是生意上的往来，必须要出去。应管家也不好拦着，不让出去。你看怎么办？”怀梦初焦急的说。

“还能怎么办？现在就是我们派人出去找，也不会让找到。”顾展鹏接着说道：“成亲前如果知道是今天的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不会耽误人家燕婉。造孽啊，不孝子。”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成亲前，怀儿就说过。成亲以后他的事不要我们管，不要我们干涉，我们都答应了，他才同意成亲的。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做父母的错，不应该强迫他成亲。”怀梦初劝说。

“算了，他到时候还不回来。我们夫妻不要这张老脸，到舒家给亲家陪罪，陪不是。”顾展鹏气急败坏的说道。

顾怀和应律一大早从顾家出来，在外面小店吃过早饭。就到郊外自己买的私宅去了，那是一个小院，有正房和东西偏方。环境幽雅，风景秀丽。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他为自己买了私宅。这是他和应律之间的秘密，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他们放松心情的地方。虽然没有下人，一切都要他们自己来。两个人还是不想住在家里，现在就更不想回去了。

在小院住下，躺在床上心情平静下来，望着床顶。顾怀忽然想起，他刚成亲的妻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母亲曾经提起过忘了。就知道是姓舒，舒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商。舒家长子舒耀灵更是将生意，做到了东北。虽然住在京都，东北的生意做的一样红红火火。次子舒耀宗，在商业上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这样富裕家庭里长大的女孩，都有大小姐的脾气。在他挑开红盖头的时候，由俩个人的对话中，就能看出。她不怕他，和他吵架，一点儿都不退让。如果换成平民人家的女孩儿，一定会吓的说不出话来，只会哭。看到她当时的架势，说话的语气，脑子灵活的反应速度。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接亲时的十里嫁妆，就可以看到家里人有多富裕，多重视这个女儿。那一身的奢华嫁衣，和凤冠霞帔，首饰，妆容是多少女孩，结婚时梦寐以求，却又是求之不来的。以她大小姐的性格，现在应该回娘家哭诉了。

躲过这几天就回西域，要住上几年再回来。眼不见为净，剩下的只能为难父母，去给他收拾烂摊子了。不是他不孝，只是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实在太招罪了。回去之前，要再看看他的心上人。就是她有了家室，心里还是放不下。要再远远的看上一眼，才放心离开长安。

开始下雨了，舒燕婉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就好像自己的心里，在流泪一样。她成亲前最喜欢下小雨了和下大雪了。喜欢在小雨中漫步，让雨水把自己打湿。不怕德风寒吃药，所以家里人都怕下雨。下大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就像假小子一样。今年下大雪，不知道会不会像今天的心情一样，由流泪变成了心凉。只想看着，不想走过去。

”小姐，进屋去吧。”小卉说道。

“我还想再呆会。”舒燕婉回道。

小卉拿了一件宽大的外罩衣，给舒燕婉披上。感情的事，她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盼望小姐早日走出来。跟没成亲前一样，是家里人的开心果。

唐朝经济繁荣，所以那时侯在京都长安，就有了西域的开心果了。只不过数量稀少，价格昂贵。都是富商大贾，高官厚禄才吃的起。所以见过的人很少，更别说是吃过的了，是少之又少了。

过了一会儿，舒燕婉转身进屋对小卉说道：“小卉，帮我准备纸墨。”

“小姐是绘画还是作诗？”小卉问道。

“绘画。“舒燕婉回道。

小卉铺好宣纸，研磨。舒燕婉脱下宽大的外衣走过来。拿起毛笔，蘸墨润笔。画了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发髻。趴在开着的窗户上，看着天上的雨水落在树叶上面。雨水落在了她的头上，但是她并不在意，一直痴痴的看着。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的注意，一定要找出来。

“小卉，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学习吗？”舒燕婉问道。

“当然记得，是老爷、夫人心好。让我和小姐一起学习，不当睁眼瞎。”小卉回道。

“你在说什么呢？小卉。如果不是你陪着我有个伴，以我的性格，能学的那么好吗？别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就是连皮毛能学到，就不错了。以后你不要再那么说，知道吗？我们情同姐妹，和你在一起，是我们这辈子的缘份。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做真正的姐妹。好吗？”舒燕婉真诚的说道。

“小姐，奴婢不敢。”小卉回道。

“小卉，我觉得……算了。”舒燕婉欲言又止。

舒燕婉拿起笔蘸墨，继续写到。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是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诗《花非花》，就是她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

大嫂郁淑尤活泼开朗的性格，给大哥舒耀灵单调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大哥是为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与下人私奔，去了北方。顾怀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能嫁给他，去了西域。两个人在情感上是那么的相似，都选择逃避现实。现在大哥回归家庭很幸福，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儿子。我的幸福在哪里，我该怎么办才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不仅对战争有用，对经商有用，对调查研究夫君，同样有用。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是唐朝著名诗人，杜甫的诗。我舒燕婉是什么呢？我是新人笑不出来，夫君喜欢的旧人，还不知道是谁。婆婆他们家，真是隐藏的太好了，那么大的一个京城，竟然都不知道顾家的少爷，是为了一个女人去的西域。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是唐代著名诗人，李贺的诗。也只有这一句，能表达舒燕婉此刻的心情了。

雨还在下，顾怀还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已经去了西域，不敢告诉我。还是怕我父母知道，没办法解释。舒燕婉胡思乱想，真想写休书把顾怀休了，回娘家。

婆婆让下人来请舒燕婉到前厅去吃饭，如果下雨不想去，想吃什么就让人做好送来。舒燕婉什么也吃不下，就让熬碗粥送来就可以了，又要来一些点心给小卉。

怀梦初看到舒燕婉没过来一起吃饭，让厨房多做几个菜。让她们主仆吃好，喝好。不能慢待了人家，毕竟刚成亲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放到谁家里都要生气，舒家没来兴师问罪，就不错了。

舒燕婉是个好儿媳妇，舒家把她教养的很好。在服饰，穿戴，打扮上很是用心，精致。修长白皙的十指蔻丹，保养的很好。丰厚的嫁妆，不仅是娘家财富的象征。更是怕女儿受欺负，让女儿在婆家有面子，有地位。他们顾家真的不想失去，舒燕婉这个好儿媳妇。她要想办法留住，一定要想办法留住。

怀梦初让凤姨娘陪着，来到顾怀住的院子。

“燕婉，在做什么呢？”一进门，怀梦初问道。

“婆婆，凤姨娘。下雨，你们怎么来了。”舒燕婉问道。

“我和你凤姨娘没事，过来看看你，给你说会儿话。”怀梦初告诉舒燕婉。

“婆婆，凤姨娘。你们看一下，我刚画的。旁边题的是白居易的诗，你们看怎么样？”舒燕婉邀请怀梦初和凤儿，一起欣赏她的作品。

“不错，就是诗题的有些伤感。雨过后，天空经常会出现美丽的彩虹。可以再画一幅，题一首雨后彩虹的诗，多好。”怀梦初看到后提议。

正说着，小卉已经沏好茶端过来了。

“婆婆，你喜欢穿男装吗？”舒燕婉突然岔开话题。

“年轻的时候穿过，不过都是穿老爷的。”怀梦初说道。

“有时间，我们穿男装出去可以吗？我在娘家的男装都带来了，是我娘专门请来裁缝师傅，给我量身定做的。”舒燕婉提议。

“小姐，不可以的。你成亲前，夫人交待过。不可以像在老爷，夫人身边，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好夫人让我时刻提醒你。”小卉听到后，立刻反对。

“小卉，我娘也说过的。只要婆婆和夫君同意就可以的，我现在不是在和婆婆商量吗？”舒燕婉马上纠正。

“燕婉，你喜欢就好。在娘家怎么样，在这里也不要改变。我喜欢你的性格，千万不要改变，知道吗？”怀梦初慈祥的说出心里话。

“我会的，婆婆。“舒燕婉甜甜的笑着说。

“婆婆，凤姨娘。你们等一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们。”说着走到柜旁边，从柜子里的首饰盒，拿出了一对翡翠手镯。送给婆婆一只，凤姨娘一只。

凤姨娘受宠若惊，连忙说：“怎么还有送给我的？”

“凤姨娘，在我心里你和婆婆一样的。都是平等的，送礼物当然也要一样了。”舒燕婉解释道。

怀梦初说：“你就收下吧，这是孩子的心意。”

“好，好。”凤姨娘高兴的收下了。小姐和老爷，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因为顾凡是女孩，生下后觉得对不起小姐，没脸活下去。是小姐天天陪着她，说知心话。晚上也不离开，都累病了。顾怀对她很好，从来没有把他当下人。小时候，叫她凤姨，被老爷收房就叫凤姨娘。现在又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对她这么好。这是几辈子休来的福分，这一辈子她知足了。

怀梦初又和舒燕婉聊了很久，都是顾怀小时候的事情。天色晚了，这才在凤姨娘的陪伴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