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纤尘不知道是怎么抓起快要自爆的孟衍的，她一点都没想放低声音，而是直接用着和平时差不多的声音，冲着半疯半醒的孟衍道：“我们走。”

孟衍不知怎么，许是听懂了她的话，没有爆体自杀再杀了颜纤尘，而是大笑得看着环顾四周的颜纤尘，道：“颜宗主这是干什么？帮我吗？”

“我听你的，毁掉了荒城的干尸，也在望秋岭围剿他们，但没有成功。”颜纤尘像是在解说一般，道。

所有人都蒙了，除了疯疯癫癫的孟道，所有人都当场傻眼。

“什…什么！？”

“这…什么情况？”

“颜纤尘是孟衍的人？”

“不可能吧？她不是最先发现干尸什么的吗，为什么多此一举毁掉？”

“你傻啊，她那是洗清嫌疑呢，反正证据都毁了，咱们什么都看不到！”

“就是就是，她不是最先到的荒城吗！”

“还有那晚！她的侍女青莺不在！！！”

不知道谁突然记性好了起来，笃定的大吼。

“还有刚才她也不在！”

“这不摆明了的吗！太明显了啊！”

场面顿时炸开了锅，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像什么都说的通了起来。

平日里看不惯颜纤尘冷傲面孔的人本就多得是，觊觎颜氏地位，巴不得让颜氏完蛋的人更数不胜数。

什么是非善恶，本就是说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的，颜纤尘没有多嘴，只是随口撤了几句，并不怕人不信服。

余光中，她似乎看见了周朝称赞的眼神…

果然，野心勃勃且看不惯颜纤尘的姜辰焕做声了，“望秋岭之时，颜宗主不也独自走了，留下我们对付死尸？”

尚卿玄根本没有缓过来，但他依旧本能的炸了，“凌晗同她一起的！后来对付孟衍，明明是她…”

“闭嘴！”姜辰焕猝不及防就是一掌，“不知礼数！”

尚卿玄本就因为与孟道交手过已经精疲力尽，又没有想到姜辰焕居然会对自己出手，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瘫软在了明齐的怀里。

明齐慌乱的扶住尚卿玄，本能的回头吼道：“你干嘛！”

明齐求助似的看向尚泽，本以为他会出手，可是却看见了沉默不语的尚泽。

“呵…”尚卿玄看着一言不发的尚泽，心里揪着疼。

他可是尚泽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放着他被欺负不管吗？可笑至极。

可是尚泽心中的心思缜密的多，他当然不傻，颜纤尘此举必有内情，他也或多或少明白自己儿子对颜纤尘似乎有什么维护的心思，可是他更在乎的事尚卿玄的命。

看这架势，颜纤尘凶多吉少，他不能让尚卿玄的正义之举毁了尚家百年的基业。

颜纤尘就在中间，哪儿也没去，一副护着孟道的样子，任凭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已经把她所有的罪名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我听说，她负责给孟道送人吃呢！”

“她一直说追查墨染，可是毛也没抓到，她们是一伙的吧？”

“杀父弑兄，果然名不虚传啊！”

尽管其中还有些维护她的声音，但是还是很快被淹没了。

一同出声的，还有一直讨好她的白千仞，“孟道那厮，居然还拿着孟衍的刀，真是恶心！”

颜纤尘身后的孟道有些恍惚，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微弱，却扎耳。

“师尊其实是在乎孟衍的吧…”

竟然是棠风，因为恶诅，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好像随时会倒下。

“你有病吧？别忘了你的恶诅！”

“就是！这种东西会在乎手足之情？你知道孟衍死的有多惨吗！”

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

杂七杂八的声音就这样吵得颜纤尘想杀人，不过既然所有罪名甚至行凶经过都被讨论的明明白白了，颜纤尘也懒得再等，抬手召出了灵潇，冷着脸看着四周。

在场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打得赢，颜纤尘自嘲的笑笑，可在众人眼中，分明是挑衅的冷笑。

灵力流转，她已经看准了目标。

“等等…”

从天而降的身影拦在了她和众人之间，看的颜纤尘有些恍惚。

凌晗握着霁轩，手有些颤抖，他的嘴巴张了又闭，似乎有话要说。

“让开。”

颜纤尘说的冷漠而决绝，甚至有些威胁。

凌晗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姜辰焕的声音满是急躁和不满，“凌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凌晗还是没有说话，他对着颜纤尘的眼睛，目光炯炯。

“这颜纤尘是孟道手下！”

尚卿玄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放屁！”

可是很快，他察觉到了自己再也出不了声，也控制不了身体。

尚泽对着尚卿玄摇了摇头，狠心的撇过头，再也不敢看自己儿子那杀人般的眼神。

不是的！不是的！有人可以听见吗！

求求你们相信她！

没有人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同的情绪，有愤怒，有幸灾乐祸，有惋惜，有憎恶，种种百态仿若人性的弱点。

没有人愿意仔细想，可也没有人想做出头鸟。

凌晗好像一堵墙，颜纤尘从他眼睛里看出了许多情绪，可是颜纤尘的心已经死了。

从她立下血誓开始，她就明白自己走上了不归路，可她不后悔。

凌晗会相信自己吗？不知道。

可是…能不能奢求一次，就一次，他会相信呢…

他会好好照顾颜子骞的对吧？

这个念头吓了颜纤尘一大跳，可是莫名，她就是觉得凌晗会这样做。

罢了，自己开这个头吧…

不然凌晗一直杵在这儿，被当成同伙儿就不好了。

这是颜纤尘最后的念头…

灵潇的扇缘像刀片一样锋利，在凌晗胸口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接下来，颜纤尘再也控制不了了。

好像发了疯一样，她见一个打一个，胡乱纠缠的灵光被她一人独自受住，抓着孟道就疯了似的一通乱跑，有人挡在前面她就杀，有人敢阻拦她就下死手。

毫无顾忌，毫无留恋。

她看见凌晗一直跟在她的后面，没有出手，甚至帮她挡了好几个杀招，有许多小辈弟子被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吓得都不敢追上来，姜辰焕之流也根本阻挡不了她的身形。

身上似乎流了很多血，不过也不怎么痛。

喊打喊杀的乌合之众里，居然有许多混水摸鱼的存在，比如白千仞那种墙头草是断不会牺牲小我的，而尚卿玄他们被尚泽拖住，唯恐尚卿玄会帮颜纤尘。

也算是，看尽了人间百态。

人心，人性，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的透彻。

当周朝的剑贯穿她的肩头时，她看到了周朝眼里的兴奋。

“演技精湛啊。”

颜纤尘没理他，而是将手里那个拖油瓶子孟道扔了过去，“记得信守承诺。”

周朝接过孟道，没有玩儿命的追上去，而是看着那些渴望借此机会扬名立万的人，疯狂的追杀着颜纤尘，看戏似的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

“你…放开师尊…”

居然还有人维护孟道，周朝挑了挑眉，好玩似的看着声音颤抖的棠风，做抱歉装的将孟道扔在地上，“我忘了，你必须亲手杀了他。”

“…”

棠风没有说话，周围的人看着他，小声道：“不会是…不想动手吧…”

“这种人面兽心的禽兽也维护…恶心…”

一时间，棠风似乎明白了颜纤尘的感觉…

他看着手里的剑，耳边仿佛是拜师第一天时孟道对他说的话。

“你可知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束勇让。”

“不是记在心里，而是要做到。”

可是这一切，突然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一定要做到对吧？

棠风眼中尽是挣扎，他持剑的手还在颤抖，他看着地上如一条丧家之犬的疯子，缓缓抬起了手。

周朝静静的看着他，莞尔。

“放手吧。”

是啊，放手吧…

手起，剑落…

孟衍的佩刀好像也畅快了似的，止不住的鸣。

天黑的很彻底，棠风只觉得哪儿都是黑的。

一切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