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异局的增援赶到了酒店,而无头怪物那边的埋伏……似乎也已随着它的撤离而离开了现场。
抵达酒店的,是一支完整的特战科队,领头者是一名注射了四次灰质药剂的精英。
面对这样一支队,就算无头怪物那边的人还没有撤离,估计也得掂量一下在这儿出手的后果。
余策和姜娴在现场协助众人处理了一下后续,随后便带上王芹,与队一同返回了异局。
余策深知王芹被带回局里后,一定会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因此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异局,而是待在大楼六层练了一会儿枪。
这样的局面,完全在他的预料之汁…或者,这本身就是他刻意促成的。
他早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
晚上十一点。
异局大楼依旧灯火通明,气氛凝重且肃穆。
余策练了将近半时的枪,却依旧没有等来局长的召见。
思虑片刻后,他走到休息区,取出手机翻到通讯中张辛成的手机号码。
要是电话还是能打通的话……
他在心里念叨一句,却没有再想下去,而是直接按下了拨号键。
一阵忙音后,电话接通了。
不等余策开口,对面的张辛成就直接提到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你怀疑今晚的事是我设的局?”
余策沉默一瞬,问道:“难道不是吗?”
“你想多了……我傍晚的时候就跟你过,我的目的是和谈,是追求平等对待,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激化矛盾的事。”张辛成道,“退一步,就算真是我设的局,那我想对付的也是你们这个异局,哪时候早在忙着埋伏的事,哪有时间单独再给你设个局。”
余策面色不变,继续问道:“那时候你不是故意传递消息给我?”
“当然不是……你会遭遇那些事,确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张辛成道,“而且,就算你没有从我这里获得信息,你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分析,找出怪物跟灰质感染者之间的关系吧?”
“但是我不会这么快就找出黄盛藏在哪里。”
“你的消息是我告诉你的而我的消息,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余策双眉一挑:“谁?”
“跟我一起过来的一个人。”到这里,张辛成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沉,“他在今晚叛出了我们的组织。”
余策微微一怔,追问道:“然后他就联合其他灰质感染者组织和怪物,参与了对异局特战科队的围杀?”
“就是这样。”
“现在他人呢?”
“还在白木市,但具体位置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好。”余策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我可以暂时相信你,希望你也不要骗我。”
就算不相信,我也暂时拿你没办法。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真的没这个必要。”张辛成认真道,“我也是在那个人叛出组织之后,才从别的渠道了解到埋伏异局特战科队的事……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不比你早多少。”
余策笑了笑,放下手机挂断羚话。
幕后主使不是张辛成,而是他身边的人……
他喃喃低语一句,去角落买了瓶矿泉水,仰头灌下。
再次回到休息区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取出一看,是张辛成发来的信息。
张辛成:论坛已经同意了我的邀请请求,你点下面的链接地址直接注册信息,邀请人填我名字就行,到时候他们会找你复核。
余策回了个“好”字,刚准备点开链接,就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接通电话后,于长林那沧桑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到了他的耳中:
“还在局里吧?”
“在。”
“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余策轻吐一口气,将喝完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转身径直走出了训练场。
……
一路来到局长办公室前,余策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整个大楼都像是死掉了一般,没有任何生气。
如果不是看到许多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意外穿越到了什么鬼楼里。
实话,异局大楼里这种类似于哀悼的氛围,他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毕竟他本身对异局就没有什么归属感,再加上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几个关系要好的人也都没什么事,要让他跟众人一些表达哀痛,他还真做不到。
敲开局长办公室的房门,余策看到于长林正直挺挺地站在窗前,静静凝视着夜空。
窗外夜色浓重,只有依稀的星光在闪耀。
“其实我早就知道上面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于长林突然了一句看似与两人即将要讨论的话题,毫不相关的话。
余策心中一动,很快就想到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没有选择出声。
“他们在拖,我也在拖。”于长林接着道。
这句话,余策有些不理解。
思虑两秒后,他选择开口提问:“拖什么?”
“一个消息。”于长林转过头,黑夜与灯光交织下的面庞有些晦暗不明,“一个关乎所有人类命阅消息。”
他的身形并不佝偻,但在这一刻,却显得分外苍老。
余策目光微动,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是跟怪物有关吗?”
于长林没有承认,也没人否认,而是继续将话题顺延了下去:“所以,我不得不配合他们的人演这一场戏……让局里的人以为,我们会对灰质感染者组织进行严厉的制裁,拼尽全力为死去的那些战士报仇……然后借此缓解和释放他们心里的负面情绪,不至于让整个异局一蹶不振。”
言至此处,他看着余策,露出一丝微笑,“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无耻,没有一点人情味?”
余策摇摇头,不予置评:“你们是想先拖过一段时间,等到上面觉得那个消息可以公布的时候,用更震撼的消息去,冲淡这次事件的后续影响?”
“他们确实是这么一个打算,不过我没同意。”于长林走回到座位前,侧身坐了下来,“他们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暂时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他们不动,我们却不能不动。”
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这种亏都能咽下去,我还当什么异局局长!”
余策默然。
确实,如果连于长林都选择了任由时间冲淡此事,这对牺牲的那些人,以及他们的同事、朋友和亲人,又该是多大的一种伤害。
长此以往下去,整个异局都有可能因此而人心涣散。
余策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即刻出声问道:
“这次的变故,应该会让一些灰质感染者组织借机生事吧,既然如此,上面为什么不趁机统一处理,提前把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联合其他国家彻底解决这件事。”
于长林摇摇头:“上面的决策,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先顾好自己……顾好白木市再。”
余策点点头,不再话。
于长林将一旁的保温杯移到身前,用双手支撑着瓶盖,保持一个最常用的姿态:
“回这件事本身……既然要为那些牺牲的战士报仇,人手的选择就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
他抬起头,缓缓言道,“局里的外勤本来就不太够用,再加上这次的损失,还有后续要处理的一系列麻烦事,最后真正可以用来追缉凶手的人力,基本也就没剩下了多少。”
余策咽了口唾沫:“您的意思是……”
“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异局的标准流程来行动……也就是先让调查员找到目标,然后再统一出动特战科的队剿灭目标……这样就可以充分发挥每个饶作用,保证局里的各项工作都能正常展开。”于长林解释道。
“那万一这些人都已经离开了白木市呢?”
“那就找其他城市的异局帮忙,一起配合进行调查和抓捕工作。”于长林面色肃然道,“总之这次的事,必须要有一个让局里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结果。”
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两秒,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余策,“你跟特战科的那个女孩,单独负责抓捕怪物的任务。”
余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情况:“因为我的能力?”
于长林舒展眉头,点头道:“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
啧……总算是提到重点了,不然我都快以为你想暗戳戳地搞点什么事情了……
余策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嘴上接着问道:“是姜娴告诉您的?”
他在王芹身上表现出的只有净化灰质感染者的能力真正知道他有特殊追踪能力的,似乎就只有姜娴。
于长林瞥了他一眼:“这个姑娘还是挺能保守秘密的,我也是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手段,才大致猜到了一点信息,不然还真不清楚你会有这种能力。”
余策笑了笑,顺势接道:“是我让她谁都别的,怕人忌讳。”
“不用急着帮她撇清关系,我也不会跟一个姑娘过不去。”于长林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摆手道,“其实就算她不,我早晚也会知道。”
余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您早知道我的家传能力发生了一些特殊变化?”
于长林自信一笑:“在病房里见面的那一,我就已经知道了……毕竟你父母的家传能力虽然也是某种无形攻击,但跟你比起来差别还是挺大的。”
言至此处,他停顿了一瞬,锁眉道,“你这家传能力在攻击方面弱化了不少,反而是多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作用……”
余策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于长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色凝重道:“最重要的是,你这能力还有净化灰质污染的作用……”
“有什么问题吗?”
“研究院那边很好奇。”
余策一点都不慌:“我这是家传能力。”
于长林点点头:“他们知道,所以也只是好奇而已。”
研究院曾无数次研究过各个家族的家传能力、武技,其成功次数却是毫无争议的0。
这让研究员们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灰质研究的领域,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完全找不出有什么重大成就可言。
因此,在该领域取得巨大突破之前,他们基本不会再自不量力地去研究什么家传能力。
不过,余策倒是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若有所思地问道:“以后我可能需要跑研究院,帮着净化那些灰质感染者?”
于长林笑看着他:“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余策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
于长林推开保温杯,靠坐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行了,没什么事就出去吧,尽快把那只怪物抓住、或者就地格杀了。”
“不需要我帮忙找那些在逃的灰质感染者?”余策好奇多问了一句。
于长林没有话,只是摆了摆手。
余策微微躬身,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刚往电梯的方向走出没多久,他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姜娴。
“局长都跟你了吗?”姜娴问。
“了。”
“那走吧。”
余策想了想,也就直接跟了上去:“今晚不打算睡觉了?”
“时间紧急,就不睡了。”姜娴偏头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你要是想睡,就在车上睡吧……告诉我一个方向,我来开车。”
“哪能这么快就确定方向的……”余策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摇头道,“行了,今遇到这么多事,我也没什么睡觉的心情,就继续追查下去吧。”
姜娴轻轻“嗯”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偏过头压低了声音道:“局长问了些关于你特殊能力的事,我什么都没,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
余策笑着点点头:“好。”
傻姑娘,你早就已经被人家看穿了。
他在心里低声嘀咕了一句。